秦楼作为许愿者,方歌渔自然不可能随意将她留在外界继续让邪神有机可乘。
在随着百里安进入寒塔之时,她就将秦楼一并带上了。
做为许愿者,秦楼需以十方剑镇压,如若不然。
他们前脚离开,邪神后脚便寄身于秦楼身上,一切功夫都是白费。
被炼做人傀的秦楼神智尽失,她一脱离十方剑的束缚,整个人就像是被惊醒的蛊虫一般,反应异常激烈的在地上挣扎暴起。
方歌渔利落一脚揣在她的膝盖后窝上,将秦楼毫不客气的揣在地上。
秦楼身为人傀,没有痛觉,刚一倒地,又如困斗的猛兽般欲奋力挣扎起身。
一截剑锋随之而来,冰冷的抵在她的后颈上。
方歌渔神情不变,手腕轻抖,以剑锋揭起她后颈间的一缕绷带。
人傀乃是符道禁术,乃太过残忍邪恶,而被十方城禁止修行使用。
可这并不意味着方歌渔并不了解此术。
她脑袋轻轻一歪,顺着剑锋就看到那剑尖之下,她后颈肌肤间微突起来的一个小包。
剑尖往下倾压,那凸起来的小包登时冒头探出一只指头大小的鲜红小蛇。
方歌渔眼神凝起,冷笑一声,凌厉的剑气将那只小蛇绞杀成沫。
秦楼浑身重重一个抽搐,像是被卸去了筋骨的软蛇趴倒在地,缠绕在身体间的层层绷带上绘画的血符如受惊的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窜走散去。
九十九垂眸看着伏在地上重重喘息着的秦楼,随着她撑臂起身的动作,面上的绷带也慢慢散落开来,裸露出一双渐渐恢复神采却依旧茫然的眼睛。
“小姐竟连人傀之术都能破解,实在了不起,只不过这也是无用之举,小姐虽破了她体内蛊虫,可人傀之术,以人体为容器,精血为土壤。
这蛊虫已经在她体内产了幼卵,生机不绝,蛊虫不死,纵然意识恢复清明,却也不过是寸刻光阴罢了,你救不了她。”
“你真是想多了,我方歌渔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好人,救她?”
方歌渔嗤笑道:“我没那个闲工夫,只是想确认一件事罢了。”
百里安看她这副神态,不由说道:“你猜出第二名许愿者是何人了?”
方歌渔道:“很难猜吗?邪神的恶趣味又不是第一次见识了,它最喜欢玩弄许愿者的愿望,而且它很吝啬小气。
尤其是在被十方剑封印之下,它饿了许久,能够为人应愿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如若能够将两个许愿者的愿望以一种方式来实现的话,我想这是它乐意看到的。”
意识神智正在逐渐回笼的秦楼在听到有两个许愿者的时候,整个人像是淋头被泼了一盆寒水般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撑起身子,动作看起来莫名焦躁,甚至没有去细想为何自己会变成人傀,又为何被带到这种地方来,只是着急的回首寻着方歌渔的声音望向她:
“三小姐此话何意?除了我……竟还有第二个许愿者?!”
“哦?”方歌渔眯起眼睛:“你果然不知晓第二个许愿者的事。”
“小叔叔,所以你还想在这里藏到什么时候去。”
在秦楼脸色一点点地陷入苍白与绝望下,巨大的水晶体后方缓缓走出两道身影。
为首者,身材高大,背脊却微有佝偻,正是在这十方城中当了数十年执事官大人的方佑。
方家的大兄长。
他依旧习惯性的将双手拢在袖子里,抬眸看了方歌渔一眼,道:“若你现在能够像平日里一样荒唐胡闹,对于十方城的一切大小之事都视若无睹置身事外,我可以任由你胡闹继续当你那胡作非为的大小姐。”
方歌渔叹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在十方城中,小叔叔是为数不多懂我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抬眸,眼神淡漠无温:“你觉得,我是在享受这所为的大小姐生活?以这种廉价的条件为筹码是在小看我吗?”
方佑道:“这是我许给你最大限度的条件了,若你不接受,你只会失去更多东西。”
方歌渔用手里的剑轻轻敲了敲结实坚硬的地面,语气淡淡,目光深邃:“那你可以来试试看。”
“慕……青?”
就在这时,一个喃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秦楼目光呆滞地看着跟在方佑身后的那个人,脸色惨白难看,沉重而灼热的呼吸低喘声在空气中逐渐凝滞,她眼中似有什么东西在崩溃瓦解。
她目眦欲裂地看着方歌渔,凄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女儿会出现在这里?!”
秦楼一边凄厉怒吼着,一边伸手去抓方歌渔的裙摆。
百里安眉头一皱,他上前两步将方歌渔拉至身后,避开她抓过来的那只手,他语气淡漠,不带任何同情:
“你的女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秦执事心中不应该早有了答案吗?比起这个问题,我倒是更好奇,究竟是何人将焚心果之叶带给你的。”
“不必好奇了。”方佑这时出声:“正是在下。”
百里安抬眸看去:“阁下居然还与魔族有勾结。”
方佑道:“反于我有利者,皆可合作,若是能够达成心中所愿,是魔族……又有何妨。”
“是你!”秦楼目光凄厉,赤红的血色在她狰狞的眼底飞快顿时蔓延开来。
“是你算计了我们母子二人?!邪神呢?!我向邪神供奉了自己的愿望,我不该!不该出现在这里!我要见方佑!我要见方佑!”
做了几十年‘方蚩’的方佑冷冷一笑,目光满是愚弄之色:
“邪神擅于玩弄世人,但对于奉献出来的愿望,它一向秉承自己最真实的诚意,它并未骗你,我才是真正的方佑。
哼,也正是因为这愚蠢的愿望,我才不得不整日将你这令人厌恶的女人带在身边。”
隐藏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语气平淡的宣之于口。
秦楼如遭雷击,五官一时间扭曲震撼到了极点,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方佑,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她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只觉得这一瞬间,这世间的一切都好生荒唐。
此时此刻,比起她这个真正向真祖邪神许过愿望的人,秦楼反倒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更像是邪神最忠实的信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