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初醒之时,发现自己并未被天道抹杀,心中的确是庆幸且惊喜的。
可待她细细深思反应下来,心头却是生出一种不知前路该如何前行的忐忑不安。
她不愿百里安再次经历生离死别之苦。
若是重逢的代价是注定会再次迎来一场撕心裂肺之痛,她宁可这朝夕片刻的欢愉不曾拥有。
就这样独自一人远远地看着他奢望着,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救赎。
“两其美个屁!”百里安面上好不容易浮现出来的笑意瞬间冻结成冰,脸色说不出的难看阴沉,抬起手又是一巴掌从后面拍在她屁股上,沉声道:“她是她,你是你,就算是同一个身体,同一个灵魂,可所见不同,经历不同,你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她与你永远都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你从来都不是谁的影子,这个世界偏差的又何止你一人。”
“苍生六界何等巍巍浩大,从来都不是通过抹杀哪一个人,就能够真正回归正轨的。”
“正轨?呵,若这世间当真存在什么正轨,世人一切都墨守成规地恪守一切规则秩序,在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离经叛道之人的存在?!”
百里安眯起眼眸,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云容,认真说道:“如若说这世上有最大的偏差,那就是我了,我即为这个世界中人,却继承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触及了禁忌的‘真理’。
我为六道所不容的尸魔王族,我妖、仙、魔三道同修,世上又有谁比我更为离经叛道?你若再口口声声理所当然的说着自己应该就被那天道抹杀的话,那么在这世上,最该被抹杀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云容心中大悚,瞬然抬首深深凝视百里安:“昆仑圣地,不许胡言?”
百里安丝毫不惧,语气笃定认真:“若有天谴,我与你一起承受。”
云容张了张口,似还是想辩解些什么,可对上百里安那专注而认真的目光,她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妥协。
林曦听着那二人久久没了言语,只是冷不丁地又听到巴掌拍屁股的声音响起,便猜到这二人莫约是在背地里偷偷传音了。
多日下来,又是炼丹,又是耗费心神地施展梦杀之术,身体也渐渐消耗亏空到了极致,不过几句调笑话的功夫,覆盖在自己眼皮上的丝绸忽然晕染开一片温热黏腻的触感。
她抬起手指轻轻一触,指腹湿濡,她轻轻拈动两指,放在鼻端轻轻一嗅,满指血腥的气味里沾染了微微刺鼻的剧毒之意。
林曦在心中无奈苦笑。
果然,妖皇傲疆给她留下的毒,终于在脑子里扩散蔓延了吗?
做了几百年行医救人的仙乐殿殿主,如今倒是真要应了那句谶言。
医者难自医啊……
就在她苍白面容间翻涌泛起的一阵疲倦憔悴之色的瞬间,林曦只感受到眼前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直袭大脑,脚下如踩踏不到实地一般。
身体失重摇晃将倒的瞬间,她手臂忽然一紧,却是被一只手掌忽然稳稳扶住。
与此同时,后背贴上一只温热的手掌,不同于两日前的灵力缓缓灌注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那股灵力不同寻常,并不充沛,却有着极为显著的疗愈之效,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驱散着她体内那灼目如烈的焚烧感。
那灵力宛若实质的清溪涓涓细流,一寸一寸清洗涤愈着裂痛难当的经脉。
只是那股温凉的灵力涌上头顶的瞬间,双眸溢流的湿濡感顿时而止,大脑灼烧的刺痛感也宛若被一盆清透的凉水浇熄下去。
贴在背上的那只手掌随即收了回去。
紧接着她面上眼带松落,却是被百里安换下了那染血的眼带,重新覆盖上了一道干净素蓝色的绫缎。
覆于面容间的眼带触感也变了,丝丝滑凉,触感不似布料,更像是覆着一层流动的溪泉之水。
纵然阖着双眸,那沁人心魂的凉润之意却是透过眼缝流转而入。
想来不出一个时辰,那渗入大脑里的妖毒便可尽数净化拔除了去。
林曦表情愕然一瞬,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当真这一切皆如百里安所言,他破立而后,以身入梦劫,竟是在这劫杀之境中另辟蹊径,寻得如此非凡的机缘。
她如何感知不到,此刻百里安所使用的乃是司水神源之治愈神力。
可是在此之前,百里安同样身具司水神源,却无法将那神源融合到如此境界,运转得这般得心应手。
想必便是这司水神源真正的主人君皇乘荒,以完整的神源都无法发挥出这半枚神源所展示的治愈之灵能吧。
更重要的是,此刻百里安所化妖身,而司水神源最为排斥妖魔之身。
可他却能够在妖身大开的情况之下,动用神源仙力。
他竟能够在一种修炼状态之下,毫无滞碍地自由转换三种力量。
这小子的成长速度,简直是可以用惊天伟岸来形容了!
林曦哑然片刻,后道:“看来百里少主在梦术劫境之中,得了不浅的造化机缘。”
“侥幸而已。”
林曦自是不信这鬼话,对于他人的秘密,她亦是没有深究非要探清楚的执念,只是问道:“百里少主既已醒来,不知接下来作何打算,可有良策解决眼下危机。”
百里安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道:“接下来,可就是这妖皇傲疆与那深渊巨兽的危机时刻了。”
林曦不解道:“此话何意?”
百里安答非所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道:“不知林曦殿主此番前来,可有相中的妖宠。”
这话说的,好似她有相中的妖兽便能够成为她的妖宠似的。
林曦倒也是好脾气,没有同百里安计较,反倒半开玩笑地说道:“我相中了黄金海里头的一只朝元紫星狸,百里少主还能够捉来送我不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