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让我关闭,但是我没有。”景旭忽然笑了,“我不仅有那天的录像,还有好多别人的录像。”
“嗯?”方木更加惊讶,“还有谁的?”
“城湾宾馆其实是一个点儿,好多房间都是为老板的客人准备的。”景旭的表情渐渐硬冷,“那些房间里都装了摄像头,把那些客人干的好事录下来,将来就是捏在手里的好牌。”他嘿嘿地笑起来,“我私下又复制了一份———必要的时候,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方木想起那个楼层经理曾提到的那些“跟五星级酒店相比也不会逊色”的房间。
他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景旭,景旭也不说话,歪头看着方木。
接下来的肯定是一个交易,谁先开口,谁就被动了。
但是方木不想,也不可能坚持太久,他是买家,这是不可否认的。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第一,你让我免于当众受辱;第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景旭用手在裤裆那里比划了一下,“第三,我需要一笔钱离开这里。”
“你要多少?”
“五十万。”
“不可能。”
“嗤!”景旭冷笑一声,“公安局不差钱……”
“这不是公安局的事儿!”方木猛地提高了声音,“是我的!”
景旭惊讶地看着双眼圆睁的方木,几秒钟后,语气软了下来,“三十万,不能再少了。”
“好。”方木站起身来,“我尽快筹钱,这几天你哪也不要去,等我电话。”
走到楼下,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肖望劈头就问:“你他妈干吗去了?跟他谈理想呢?”
方木没回答,他在想,到哪里弄三十万块钱呢?
第十八章 逼供
梁四海的货车刚刚转入那条山间小路,就看见那辆一模一样的车停在一块巨石旁边。梁四海停车、熄火。几乎是同时,那辆车的车门也开了,几个人跳下车,向这边走来。梁四海没有下车,静静地看着他们慢慢靠近,一边留神周围的动静,一边伸手打开了腰间手枪的枪机。
他们来得比平时要早几个小时,因为今天车上还装了特殊的货物。
陆天长拉开车门,跳上副驾驶座,伸出手来。“梁老板你好。”
梁四海也伸出手去,迅速和他握了握。
其他几个人直奔货厢,清点梁四海带来的各种货物。梁四海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皱了皱眉头。“怎么换人了?”他想了想说,“那个叫陆三强的呢?”
“病了。”陆天长指指那个正急不可待地拧开一瓶五粮液的新面孔,“他叫陆大江,也很可靠。”
梁四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陆天长在驾驶室里上下打量了一遍,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无所获后,低声问道:“带来了么?”
梁四海看了陆天长一眼,伸手从座位下掏出一个黑色塑胶袋,递给他。
陆天长撕开塑胶袋,拆开报纸,里面是四支五四式手枪,还有几盒子弹。
陆天长双眼放光,手指一一拂过那四支枪,嘴里啧啧有声。
“这才是好玩意儿。”他拿起一支枪,哗啦一声拉动套筒,取下弹夹,又插回去,然后按下复位卡笋,套筒复位。
梁四海冷眼旁观陆天长兴致勃勃地把玩,心中暗自好笑,没文化就是没文化,不认识“隆化制造”这几个字,想了想,他开口问道:“怎么忽然想起要这个?”
“以防万一嘛。”陆天长的眼睛始终离不开那几支枪,“老是靠棒子、铁叉,也不是个办法。”
“万一,什么万一?”梁四海警惕起来,“你那里出事了?”
“没有,你放心。”陆天长急忙解释,“合作这么多年了,还信不过我么?”
梁四海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会用么?”
“会。”陆天长把枪收好,“我以前当过兵的。多谢了。”
“不客气。”梁四海缓缓地说,“把活儿干好最重要。”
“这个你放心。”说罢,陆天长把头探出车窗,喊道,“大春,货怎么样?”
“清点完了,没问题。”
陆天长嗯了一声,转头对梁四海说道:“那,梁老板,去我那里坐坐?”“不了,我这就回去。”梁四海拉开车门,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不管出了什么问题,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
陆天长点点头。梁四海跳下车,对站在车旁讪笑的几个村民视而不见,径直上了另一辆货车。
直到那辆货车的尾灯消失在山石间,陆天长才挥手让其他人上车。看着手里沉甸甸的塑胶袋,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无论是陆海涛私自进城,还是那个姓方的摄影师的事,陆天长都对梁四海隐瞒了。一旦梁四海对自己失去了信任,陆家村就会一夜之间重返贫困———他可不想失去这个财神爷。不过,前几天发生的事让陆天长感到自己的威信有所动摇,他必须让自己更加强有力。对付那些村民,只靠钱显然是不够了,恩威并施才是硬道理。陆天长捏捏塑胶袋,能感到枪支的轮廓,顿时感到腰杆硬了不少。
货车上了高速公路,一路畅通,梁四海却感到胸口有些发闷。他扯扯领口,突然很想抽支烟。他打开储存箱,翻出来的仍然是软包中华。
“操!”梁四海骂了一句,反复提醒这群土包子好几次了,还这么嚣张。
当初选定这里,就是因为陆家村环境闭塞,而且靠近国境线,方便转移那些“货”。不过这群人的确不像当初那么简单了,现在要枪,将来指不定还会要什么。
犹豫了一下,梁四海还是抽出一支软中华点燃,吐出几口烟,思路也渐渐清晰。
也许是时候考虑换个地方了。
钱。
方木是个从不把钱财放在心上的人。但是,此刻他却不得不面临这个问题。三十万,不是小数目,他到哪里去弄这笔钱呢?
不能指望市局的办案经费,能否审批成功且不论,如果走漏了消息,后果不堪设想。方木只能自己想办法。可是他从警几年来,积蓄甚少,每月的工资除了必要的生活开支外,都交给了孤儿院。找边平借?那老家伙也是穷光蛋。
方木坐在桌前愁眉不展,面前的烟灰缸里插满了长长短短的烟蒂。电话本翻了好几遍,他发现自己的朋友没有一个有钱的。郁闷之余,方木急得在客厅里来回乱转。刚走了几步,方木站住了。他环视了一下斑驳陈旧的墙壁,轻叹了一口气。
为了老邢,只能这样了。
第三天下午,方木坐在一家餐馆里,不时焦急地向窗外望去。直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快步走过来,他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拿来了么?”不等那男子坐稳,方木就急切地问道。
“靠!”男子拿起桌上早已冷透的茶水一饮而尽,“你好歹让我先喘口气嘛。”
方木笑笑。杜宇没变,虽然银行职员的制服让他少了些几年前的青涩,但是一开口,仍然是那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家伙。
“事情办得还顺利吧?”
“顺利个屁!”杜宇没好气地说,“就你那破房子还想抵押三十万?再说,房产证上是你妈的名字,怎么?偷出来的?”
说到这个,方木有些黯然。前天晚上,久未归家的他给了父母一个惊喜。在他们手忙脚乱地张罗饭菜的时候,方木却把那套房子的房产证偷偷拿走了。
“那怎么办?”
“靠,幸亏信贷处那小姑娘一直对我有点想法。”杜宇从提包里拿出两个现金袋,“我都快出卖色相了!”
“好,好。”方木转忧为喜,忙抢过现金袋,粗略数了一下后,伸手在杜宇肩膀上捣了一拳,“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