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唐宅,张姨早已经睡下了,门口没有停着穆梓蓝的车子,似乎他已经很久不回来住了。这一切都让人有些无法适应,半夜的唐宅显得格外冷清,这样的氛围,愈发的唤起苏思儿骨子里的哀愁。
她踢掉鞋子,趴在自己的床上。原本累了一天应该倒头就睡的,可苏思儿却总也睡不着。这样的夜晚给她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她极少有这样的感觉,莫名觉得心慌,忽然就想到了很多。
时光的推移,还是第一幕时,那个酒鬼父亲的面孔,他狰狞的样子,因为喝醉了酒,对她和苏怡又打又骂,她看到年纪小小的自己一直躲在苏怡的怀里哭,可苏怡的怀抱那样冷,苏怡的表情那样冷,仿佛连她的心都是冷的。
渐渐的,那个小小的自己不哭了,她开始不再哭泣,她渐渐变得狡猾,遇到这样的事情总能找准时机反击男人。只要他喝醉了就好,只要他不打人就好。小小的自己,因为这些眼神愈加的炙热,那里是藏不住的恨。
就像当年,还是那个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那点小心思,“我知道你恨我,你和那个婊子一样,小野种!”
每每此时,苏思儿在心里总会冷冷的笑着,如果她是野种,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也就是个野男人。如果苏怡是婊子,那么他就是**的男人。无论如何,他对她们的羞辱,都是深深的见证了他的耻辱。
活着,活得更好,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苏思儿忽然这样想到,当年如果狠下心毒死了那个男人,现在的她会是什么样子?是被关进了监狱,还是逃亡在人世里。又或者,她的孩子就不会死。
苏思儿望着自己住的这间房,她已经不再陌生。她看向窗外,几乎对面也是一样的建筑,这样高档的独立别墅,几年前她从来不敢想象。
她第一次来到这里,内心忐忑,飘零而没有住所,唯一期望的就是穆凌能够收留她。三年间,她师从尹子水,李琳,白莫,从一开始的盲目无知,到最后学成。人们只看到她表面的风光,谁知道她内心的煎熬。
穆凌是功利的人,他不会养无用的废物。当年他可以因为一张照片,一个名字收留自己,可谁知道这样玄虚的东西能够保证她在穆家呆多久,或许,只要发现她一无是处,穆凌就会赶走自己。
那三年,她如履薄冰,强颜欢笑,假装加强。可谁知道,最初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她是神童吗?谁会一开始就学的那样快,更何况,那三位是顶尖的师傅,又都有自己的企业,他们仅仅只是点拨几句,剩下的还得自己学。
苏思儿最害怕的是,如果自己表现不好,他们对穆凌汇报后,穆凌会怎样对待自己。她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这三年,几乎顶上了别人十几年的时间,那是苏思儿最苦的一段时间,也是她最忐忑的一段时间。
学习商业,她懂得了很多,也因此和三位师傅相处融洽。但即使是相处融洽,苏思儿不得不承认,一开始她并没有交心,而现在,她又真的交了多少心呢?
床上,苏思儿将头埋进枕头里,她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虚伪,她的感情是多么的薄凉。为什么上天这么的不公平,她费尽心思逃脱一个牢笼,却又钻进了另一个牢笼。
她根本就不知道,当初,为什么穆凌要自己去学习商业。就像李琳说的,女孩子最重要的,还是嫁一个好人。可是,她显然已经没有了这种权力。
从她踏进商场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迎接尔虞我诈的准备。从她和秦政开始荒唐的那一晚,她就已经选择了堕落的大门。可她后来,却愚蠢的将这堕落的大门当作最后的救星。
今时今日,秦政又恢复单身,可他并没有来找过自己。今时今日,曾经有那么些许片刻让她感动的穆梓蓝,为着利益,要娶另外一个女人。而唯一一个,似乎对她没有企图,却又让人琢磨不透的林子夏,他还是躲在黑暗里,掩藏好一切。
最不能释怀,却也最为愧对的白莫,苏思儿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白莫的消息了,最后的记忆里,还是白莫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到最后,她和他终成陌路。做不了情人还是朋友这样的鬼话谁会相信。
因为深爱,所以不愿再见。因为愧对,所以不敢打扰。苏思儿已经再没有勇气面对白莫,她这一身唯一的温暖,现在看来,能够坚持到底的只有白莫。却可惜,她并不爱他,自然回报不起他的深情。
这样也好,苏思儿觉得,自己这样的人,如何能够配得上那样的白莫呢?他是商场之上的一方净土,从来没有给人丝毫的不安感,也没有那么多的攻击性。他随性,不功利,柔和不张扬,这就是白莫。
倘若商场之上,全是秦政那样的霸气十足,毫不退让;充斥着穆梓蓝的阴晴不定,疑神疑鬼;萦绕林子夏那般心术不正,满身仇恨的手段。那么在这样狼烟四起的商场之上,她要多么强大,才能在这几个人之间立于不败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