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掌灯时分,米市口一处戏园子里已经开始进人,靠近戏台子的几张桌子已经坐上了人,靠近东南角的一张桌子正坐着两位年轻人,一人穿着西装,正在看手里的报纸,另一穿着街头常见的布衫,正边喝茶水,边抱着怀里的狗摸脊背。
“这都几点了,老八怎么还不来。”说话的人正是狗五,他搁下茶杯子,眼睛往戏园子门口看。
一旁的解九正看着头版上的新闻,这几天他是越发得忙了,很久没有买报,这才发现竟然错过了很多最近才发生的事情。
他看着报纸,头也不抬道:“兴许是起得晚了,从他那边过来这里,得花上一阵功夫,二爷还没登台,他都不急,你着急做什么。”
狗五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二爷用的东西讲究,就连这戏园子里招待戏客的茶叶都是上好的,忍不住多喝了两杯,他捏着茶杯道:“也不知道今日二爷耍的什么玄机,这又不是新戏园子开张,平白无故请我们看戏做什么。”
“二爷请你就是好事,你只管看便是,管这些做什么,莫非还要二爷往后见都不见你,这才叫好事?”
解九终于看完手里的报纸,随手放在旁边,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再有一刻钟的功夫就要开锣了,看来老八今日确实被事情绊住了腿,一时抽不开身,注定是要错过好戏开锣时候的彩头了。
他看看陆陆续续进来的人,二楼的包厢是一早就预订出去的,现在被布帘子隔着,也不知道里头坐的都是谁,一楼后面的座位已经坐满了,还有些人没有位置,正在过道上站着,二月红登台场场都是满堂红,座无虚席是常见的。
只是二月红第一次请他们几个小辈过来听戏,还真是头一遭,以往他们想听戏,都得是趁着九门里头有人做寿,二月红肯出面才能唱上一段,平日里想来戏园子,票都买不到。
虽说老九门在外人看来都是拧成一股绳来做事,但实则不然,老九门里各家盘口势力非常分明,如若不是有什么特大的行动,几位当家平日里很少能一齐聚在一处,倒是狗五、齐八爷和解九这帮年轻人平日里往来密切,再加上二爷风花雪月,他们有些事情能谈到一处,往来也算是多,可是邀请他们来听戏,这还真是之前没有过的事情。
解九推推眼镜,他们坐的是一张四人八仙桌,上面摆着名贵的香茶和瓜果点心,都是拿来招待贵宾用的。
现在四人座位,已经来了两个,除去还在路上的齐八,还有个位置不知道留给谁,解九没有说出来,二爷的事情还轮不到他多过问。
正想着,一旁的狗五突然站起身来,冲着门口招手,只见齐八正忙不迭地挤进来,一路对着冲撞的人抬手作揖,好不容易挤过来,先给自己倒杯茶来喝,说道:“急死我了,今日下午我那摊子上来个算命的,扯着我问了好些事情,看样子是个达官贵人,我又不便冲撞,耐着性子胡扯两句,谁知已经是这时辰了。”
解九指指一旁的一张椅子,道:“无妨,还有几分钟才开锣,你总算是没错过开锣的时辰。”
狗五抱着狗,戏谑道:“也就是你齐八性子温和,待人都恭恭敬敬的,要是遇上三爷,陈皮四爷那等江湖货色,只怕是听不得几句,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齐八连忙冲着他做了个手势,嘴上道:“承让承让,要怎么说是各司其职,我这性子也注定就吃着这碗靠嘴皮子的饭,那些大富大贵,一夕间飞黄腾达的富贵,我是消受不起的。”
狗五冲着他摆摆手,显然是懒得听他在这里说这些命里玄说。
齐八一连喝了好几杯茶水,才发现这四人座位上还有个人没来,奇道:“咦?这怎有人比我到得还晚,二爷还请了谁?是那两尊阎罗,还是霍家的霍三小姐?”
听到霍家,狗五的脸色有些难看,急忙别过脸去,说道:“定不是那难缠的婆娘,要是她来,我扭头就走。”
解九看着他笑笑,摇摇头也道:“二爷没有说,我们也来了一阵子功夫,期间没人过来。三爷和四爷他们都不好这个,二爷也是请不动,想必今晚只有我们三个了,你就安心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