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半边脸抵在门板上,不觉地施力。
听着隔着一道门板传来的抑制不住的细弱的抽气声,灵璧翘了翘嘴角,然后想象着陈既庭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确定他该走远了,“啵”的一声,滚烫的脸颊同冷硬的门板剥离,灵璧不觉地抬手摩挲着方才感觉到疼痛的脸颊。
团在户琴上怔了好一会儿,方才腾出手来,咬紧牙关扶着院墙站了起来,待到麻木的感觉一阵阵袭来,又一层层的消失,灵璧试探着迈出脚,踉跄着回了退步。
萍娘还在酣睡,灵璧慢慢地将铺盖卷起来,冰冷的被窝被掩盖,就好像甚的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灵璧坐在床头,摩挲着脸颊,疼痛慢慢缓和,却不知道萍娘微微颤动的睫毛下,这间院子里的其他三人究竟经历了怎样的一夜。
更不知道陈既庭其实并未走远,躲在码头旁的树丛里,看着灵璧同另一个应是昨儿说话的小姑娘被陈大姑领上船,一篙子下去,船徐徐离开了码头,又一篙子下去,船已划到了船中央……
也不知道怎的一回事儿,自打坐上船,灵璧左眼皮跳完右眼皮跳,只觉得心神不宁。
黏在对过的目光挪回来,下意识地东张西望,并未发觉甚的异样。
萍娘心里直打鼓,屁股底下跟有钉子似的,几次三番地想要提醒她,可陈大姑就坐在她们对面,膝盖几乎相抵,她哪有这样的胆子,偷偷摸摸地拿眼角去瞅陈大姑。
陈大姑就在心里“哧”了一声,翘了翘嘴角,小丫头片子,弄鬼弄到她跟前来了,却只做不觉。
待到行至插水岸,过了那道河汊,或是冰冷的空气一点一点替换出闷在胸腔中的浊气,也兴许是叫她不安的感觉已然消失,灵璧慢慢安定了下来。
可抬眼已经再看不到石塘村,灵璧愣住了。
萍娘倒是松了一口气,陈大姑觑了一眼就清了清喉咙,随口道:“你们两个都是无需我操心的,我也不过白嘱咐你们几句话儿罢了。”
灵璧同萍娘齐齐低下头来,低声应是。
陈大姑就“嗯”了一声:“那些个规矩我也不多说了,该懂的你们都懂,只一则,德言容功,身为女子,第一要紧的就是德行,正身立本。尤其给主家当差,就更不能轻了骨头放松了手脚,你们可记下了?”
萍娘不住颔首:“我记下了,正身立本,绝不松放了手脚。”
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一问灵璧这句话儿的意思。
灵璧慢了一拍,也跟着颔首:“我也记下了……”
却是没想到陈大姑旁的甚的都不叮嘱,单单嘱咐她们这个……
倒是并未觉得陈大姑是为了昨儿的事儿敲打她们,只觉得陈大姑是真的良善。
陈大姑见灵璧同萍娘受教,果然不再多说甚的。
行得一程,到了镇上,灵璧正想着哪家能称得上大户,何曾想前脚刚下了两头尖翘的轻便小木船,后脚就被陈大姑领上了泊在间壁的客船。
萍娘白了脸,却是为着之前坐过这样的船,还不只一回,这一踏上甲板,心里头就翻涌着泛起了恶心。
“大姑,咱们这是上哪儿去?”灵璧也没好到哪里去,没想到还要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