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蔚裹着软和的棉被,脚榻上还放着熏笼,即便是在这北风呼呼的冬夜,屋内也是一片温暖馨香。她这辈子转生的张家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是顶号的小康水平了。她的父亲张知礼是个秀才,祖上传下来一些田地,前些年,他还以乡贡的名义入了国子监,成了国子监生。国子监是国家最高学府,也就是说她爹现在是古代版清华+中央党/校的一名在读生。
这国子监生虽然不是官,但算是个官吏预备役,所以在读生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不但发钱发粮发生活用品,还给安排房子,已娶亲生子的监生更是连妻子儿女一道也都有人头费发放。
想到这里,张蔚忍不住笑了一下,想到上辈子她也是名校高材生,结果死前都还没还完房贷,没想到来了这封建王朝,十几年来碌碌无为、不事生产,却愣是蹭上了皇粮,也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张蔚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儿,又想着赵氏的事,倒是越来越清醒了,今天弹幕里那些争论到底还是影响了她的心情,让她忍不住生出一些愧疚之心来,说到底她确实是如“想做个好人”指责的那样,只是在敷衍,只是为了尽快攒够积分,她嘴里说着希望能看到一个更好的世界,可却从来都没想过要付出努力去创造它……
张蔚睁着眼,茫然地看着床帐顶上那枝蔓缠绕的纹饰,心中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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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儿,起了没?”王氏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接着是孩童蹦跳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嫩生生的小嗓子就在房门口响起:“阿姊,阿姊,快起来!”
张蔚懵懵地坐起身,顶着一个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脑子还一阵阵地抽,她昨晚失眠得厉害,如今被吵醒,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阿姊,起来喝腊八粥了,刚从寺里领来的!”小嗓子还锲而不舍地在张蔚门口喊着。
她扒拉扒拉头发,胡乱地裹上衣服,拉开门,一阵寒风顿时吹得她一个激灵,彻底冻醒了。
“你这丫头,蓬头垢面的……你是要气死我唉!”王氏一瞧自家女儿顶着两个黑眼圈和鸟窝似的头,像个幽魂一样立在门口,那气啊,就不打一处来,“你看看你,有哪点像个女孩子,要不是你娘我早早地看好了女婿,我看你只有做老姑娘的份了!”
张蔚盯着鸡窝头,乖乖地面壁听训,说真的,她娘什么都好,就是唠叨起来要人命!更年期是不是都这样,话说她上辈子还没到更年期,这辈子总能活到更年期了吧,嗯,就是别遗传她妈这个综合征……
她正走着神呢,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头毛被人揪住了,身为一个上得厅堂,下打流氓的高素质人才,她转身就是打算来一招“黑虎掏心”——正中母上大人胸口!
“嗨呀,你个死丫头!”王氏撸起袖子就要收拾这不着调的女儿。
张蔚连忙捂住脸:“不要打脸,不要打脸,还要见人呢!”
王氏像是想起了什么,努力忍住动手的冲动,扔下一句:“快收拾干净,把粥给你孙大娘送去!”
张蔚躲过一劫,舒了口气,快速地洗漱挽发把自己拾掇好,一转头,却看到自家那个蠢弟弟还站在门边“扑哧扑哧”地笑。
她挑了挑眉,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揪住弟弟头上的小啾啾:“张勤,笑傻了嘿!”
九岁的张勤挤眉弄眼地凑到张蔚的身边,神神秘秘地道:“阿姐,你知道娘刚才碎碎念什么吗?”
张蔚不明所以:“什么?”
“她说——”张勤笑得跟偷油的小老鼠似的,嫩生生的嗓音却偏要学王氏那暴躁的调调,“忍住,忍住,还有一年就嫁出去了,不能前功尽弃!”
张蔚满头黑线,她是打酱油的时候送的吧……
她弹了一下自己傻弟弟的头:“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别以为这几天放课,就能调皮捣蛋,去,把千字文给我抄五遍,三天后检查。”
张勤瞬间蔫了,耷拉着肩膀可怜兮兮地往外走。当然,欺压了弟弟的张蔚也难道被母上大人欺压的命运,乖乖地带着自家煮好的腊八粥和各种小点心,去拜访隔壁孙家。
手里拎着腊八粥,张蔚才想起自己之前答应了节日要开直播,让粉丝们看看古代过节。她边走边打开了直播,果然弹幕里立刻就“嗷嗷”一片地埋怨她迟到。
还没等她解释几句,就走到了孙家的门口,正遇上孙大娘开门出来,一见到张蔚,孙大娘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亲热地拉着她进门:“哎呀,阿蔚来了,快快,快进屋,看着小脸,都冻红了,大冷天的,你娘也舍得让你跑出来。”
张蔚颇有些尴尬地应对着孙大娘的热情,孙大娘的丈夫孙明才与她父亲不仅是同乡同窗,而且同为国子监监生,故而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很亲厚,当然,最重要的是——
张蔚这边忙着应付热情过头的孙大娘,这弹幕里的小萌新也在发问:
芝士就是力量】:这家人是蔚姐家的邻居吗?话说腊八原来要给邻居送粥吗?
蔚姐的腿毛】:嘿嘿嘿,可不仅仅是邻居哦~
路过的路过君】: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