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蔚这边正盘旋在景仁宫偏殿的耳房里等着冬雪睡着,景仁宫主殿里也热闹得很。
正被众人议论的秦贵妃正与比她年轻了十五岁的陛下温柔耳语着:“阿征,太子如今都十六了,明年正该选太子妃,可及至今日,还没人宫人教殿下人事,这可不妥啊。”
如今的陛下是大燕朝第三位皇帝,年三十五,号光启。光启帝作为一个帝王,人生经历在帝王里头也着实算是跌宕起伏得很。他的父亲,也就是大燕的第二位皇帝是杀侄夺位登基的。
彼时还是晋王的先帝,因不满□□无视自己的战功让太孙登基而叛乱夺位,这一场叛乱并不是单纯的上层之间的倾轧,而是一场持续两年、蔓延了半个大燕的战争!虽然最后晋王成功率兵杀入京城,但他自己的老巢也在战乱之时被人掏了,当时还是晋王妃的太后带着家人逃难,而在这途中,许多姬妾子女或死或散,连光启帝这个嫡子也失散了。
而当时留在五岁光启帝身边的女人就是他的乳母——如今的秦贵妃!秦贵妃带着光启帝在民间生活了三年多,等待战乱平息,才被先帝找回。而这一切,也埋下了如今的祸根——光启帝对秦贵妃几乎言听计从。
听到秦贵妃谈及太子,光启帝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子嗣不丰,这其中的原因,他不愿去深究,但他毕竟是需要这个太子的,所以他第一次拒绝了秦贵妃想养太子的要求,反而同意将太子养在自己母亲的膝下——不过,送个宫女这种小事,倒也不必驳了贵妃的好意。
“难道阿征还信不过我吗?我只是瞧着子镇这孩子没有亲娘,怕没人给他料理这些事,这才想着送个人过去……”秦贵妃年届五十,虽然保养得妥帖,但到底是和太后差不多年岁的人,眼角的皱眉、松弛的皮肤早就比不得年轻鲜妍的新人,她装作娇羞地掩面,却看得殿内的宫人们心惊肉跳。
光启帝却像是完全没发现面前人的老态和违和,依旧温柔地搂住她:“你说得哪里话!我怎会不信你呢,太子也确实需要宫人来教一教了。明儿,朕就让人去宣旨。”
“妾身殿里的冬雪,温柔小意,想必殿下是会喜欢的。”秦贵妃满意地笑了,脸上的纹路越发深。
“你看着办吧。”光启帝根本不在乎这些小事,没一会儿,他就又和秦贵妃絮叨起前朝那些可恶的老臣的作为,就像是小时候被欺负了找奶娘哭诉一般……
秦贵妃边熟练地安慰他,边在心底得意地冷笑——她倒要看看,有了圣旨,那个老虔婆还怎么再把人送回来!
冬雪的笑容有些僵硬,昨天孙宽带她来到这个离太子寝宫最远的院子,甚至还给她安排了奉茶宫女的活,显然是没有把她当司寝看的。所以,对于张蔚的说法,冬雪稍有犹疑:“其实,昨天您不在的时候,殿下已经让人给我传话,让我照旧做奉茶宫女。”
“真的?”张蔚摸摸下巴,有些不信。
“嗯。”冬雪用力点头,“之前我也听其他宫人说过,太子仁善,从来不会苛待宫人,也不会像其他主子那样对宫人动私刑……我现在只担心,贵妃恐怕还是不会放过我。”
“你是担心她让你对付太子?”张蔚皱起了眉。
“其实……”宫里的秘闻,冬雪也是听过不少的,以往她都是烂在肚子里的,但是现在,她想了想还是对张蔚开口了,“女神大人,贵妃娘娘您也是见了的,她原本是陛下的奶娘,后来……”
张蔚和弹幕里的粉丝们津津有味地听着冬雪讲那一段曾惹得天下哗然的宫廷闹剧,全情投入,时而愤慨时而激动,倒是惹到同样在看直播的某位殿下颇为无奈。眼见着自家的丑事要被竹筒倒豆子一般倒给他姑娘,他既无奈又有些羞臊,也不知道那妖精会如何看待这些事……
“殿下,寿康宫里的人来了,说是太后和陛下正等着您过去呢。”
周崇圭关上直播,略一想就猜到了所为何事。
他迈步走出东宫,边想便忍不住微笑,嗯,这送上门来的机会——某位女主播听了他家这么多的秘闻,可不能再放出去祸害旁人!
“儿臣给父皇、祖母请安。”周崇圭走进殿内,向着光启帝和太后行了一礼。
光启帝看着这个儿子,神情略有些尴尬,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实在是淡漠,这其中又夹杂着许多当年的旧事……他咳了一声:“不必多礼,坐下吧。”
太后冷瞥了自己儿子一眼,才转而笑着地对孙儿道:“听闻今日夏御史在朝上夸你了?他可是个老顽固,当年还是个小小都事,就敢上书直言先帝之过!如今,你可给你祖父长了脸了!”
光启帝听见这句话,脸色立马就有些难看了,朝上的老臣从来就没给过他好脸,但凡他提点什么事,这群人就凑到他跟前来骂,尤其是那几个老东西,你要是动怒了,他脖子一梗,就敢当朝死谏!这群人对他这个皇帝,对面前的太子倒是 ,哼,这满朝文武看来都在等着太子登基呢!
周崇圭一瞥见自己父皇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嗯,当年要是不死那么多皇嗣,大概也轮不到他这个出身不详的来当太子,怪谁呢?
“不过是个言官,长什么脸。”光启帝还是忍不住嫌弃地说了一句。
“言官?你什么时候能让言官说你一句好话,哀家也有脸下去见先帝了!”太后马上拔高了声音,显然是在发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