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丑不可外扬,他家倒好,先是一个糊涂小厮一路宣扬清行自缢,后是安氏高调堵人,还想对人家动粗,她这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清行因落榜而想不开自杀,这名声难道很光荣很好听吗?安氏这个做娘的不为着孩子的声誉考虑,却跑到八杆子打不着干系的苏锦楼面前讨要说法,简直昏了头。
难道你说,因为听到苏锦楼高中秀才自家儿子受刺激想不开,所以你心疼儿子就带人想把苏锦楼打一顿?明明是儿子自己钻牛角尖想岔了,你却找苏锦楼的茬,这又是何道理?
苏锦楼是谁?是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到了官家可以见官不跪,就算犯错挨罚,还得请其父母或者官老爷亲自动手,并且只能打手心,衙役是没资格对秀才动刑的。
秀才是士族阶层,衙役属于“下等人”,下等人对士族动刑不符上下尊卑,有违大庆律法,而今,安氏竟然命家里的下人对苏锦楼动粗,简直是要为整个萧家招惹祸端。
这婆娘,自从清行出事后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理智与精明,看来这管家之权暂时要收回来了,不然照她这么瞎折腾,迟早得把萧家都给玩没了,幸好他来的及时,下人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来人,夫人近日诸事烦忧,心神恍惚,神智不大清醒,快些把她带回家休养。”
“老爷,你怎么……”安氏刚想质问萧盛,陡然对上丈夫警告的眼神,深知这是丈夫发怒的征兆,条件反射地就把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乖乖的带着下人一同回去了。
“秀才公,”萧盛对苏锦楼行礼,满脸歉意,“真是让您看笑话了,我家清行身体不适,内子心忧孩子,一时冲动,整出了这场闹剧,还请秀才公大人大量,原谅内子的无礼与冒犯。”
安氏不过是向他讨要说法,只在口头上冒犯,还没来得及让下人对他动手,萧盛当众把安氏斥责了一顿,又摆足了道歉的姿态,于情于理,苏锦楼都不该紧抓着这等小事不放。
但苏锦楼憋屈啊,他只是去考个试,机缘巧合之下侥幸拿了个次等秀才,其他啥也没干,凭什么刚到地方就被人堵了,莫名其妙的往他头上扣屎盆子,还骂他是善于诡辩的小人,任谁碰见这等糟心的事都会窝火吧,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关键是他还不能当众发火,要大度,要忍让,要保持君子风度,他都快憋屈死了,读书人做到这个份上,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光着膀子一言不合就干一架的市井小民呢。
“萧伯父客气了,”苏锦楼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伯母心忧爱子,这是人之常情,有些过激的行为,晚辈也能理解。”我真不想理解。
“不过,萧同窗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上吊自杀呢?”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有些逾越了,真要询问也该是在私底下相问,而不是大大咧咧的当着吃瓜群众的面就贸然打听,可苏锦楼偏偏这么做了,他就是要让萧家再次丢脸,反正你家的脸已经快丢的差不多了,也不在乎这么一次。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那是在目前无能为力的前提下才会蛰伏,苏锦楼一般都是有仇当场报,报不了的就偷偷使小绊子,绊子都使不了的就放在一边,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
这一次的小纷争还没上升到仇恨的地步,最多只是让人心中不快,可不能因为事情小他就得憋着,他这人心眼小,生怕把自个儿憋出毛病来,索性就戳萧家的心窝子,权当解气了。
萧盛脸上的歉意差点维持不了,他嘴角微抽,咬牙切齿,“不劳秀才公挂念,小儿只是因为意外才会受伤,并不是想不开自杀,还请秀才公放心。”
“哦,这样啊,”苏锦楼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刚才伯母亲口说萧同窗自杀,那表情可没有一丝掺假,我差点就信了伯母之言,如今既然萧伯父把误会解释清楚了,我也没什么可挂念的了,不过您家的下人还真得好好教导,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让家里的公子出了意外,真是失职。”
苏锦楼明面上指责下人,实际上暗示有那么些人看着,萧清行出意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再加上有安氏一开始的指责,萧盛所说的意外之言八成是他为遮羞而编的借口。
苏锦楼这次还真冤枉萧盛了,准确的说是误会了萧清行,人家还真是因为意外才糟了这么大的罪,要不是中途来了个不靠谱的小厮,萧清行早就把布条凳子收拾好,也不会有“自缢”这一出了。
现在,不仅大街小巷里都传遍了此事,就连亲爹亲娘都不相信他的解释,毕竟他确实把布条悬梁了,他也“踹翻”了凳子,还有那一封留在书桌上的遗书,无一不显示他自杀的决心。
所以,当萧清行从下人口中得知,自家亲娘大张旗鼓的带人在镇口把苏锦楼堵住,口口声声说要为儿子讨说法,萧清行好险没有气晕过去。
亲娘哎,你家儿子的名声已经够响亮的了,你来这么一出,是生怕别人遗忘萧家公子自缢的八卦吗?还直接跑到苏锦楼的面前讨说法,是嫌他还不够丢人吗?没你这么坑自家儿子的。
萧清行摆着一张生无可念的脸,哀怨的瞧着贴身小厮,要不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能闹出这么大的乌龙吗?
萧清行眼神太过直接,看得小厮后背寒毛直竖,警惕的往后退了退。
公子这是怎么了?难道又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