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漓低垂着眼眸,“我……也算是有恩与封先生吧。”
封少泽一滞,素来,蓝漓不是个挟恩自持的人,这着实让封少泽有些意外,“是,王妃与封某有大恩。”
蓝漓笑了笑,“那封先生可否答应蓝漓一件事情。”
“请王妃尽管吩咐。”
蓝漓道:“若我……真的有什么不测,我请封先生为我取一个人的性命。”
封少泽一怔,这一下,还当真是让封少泽越发的意外了起来。
在他的眼中心中,蓝漓这个人虽淡漠,但心肠还是好的,这京中,似乎也不曾有过什么仇敌,更别说是动辄伤人性命了,而他是医者,蓝漓对他的这个要求,其实是有些过分的,这才是让他最为意外的事情。
蓝漓不是个会随意为难别人的人。
“王妃……不知王妃说的是何人?”沉默良久之后,封少泽问道。
蓝漓慢慢道:“沁阳王府……芙蓉阁中那位……”
封少泽又是一怔,“恕封某多嘴,王妃这是要为……自己报仇?”
蓝漓本就是聪慧的人,在加上,蓝漓既然自己已经猜到自己的身子不对,索性封少泽也便淡淡提点了一二,蓝漓自然就知道,自己如今这般样子,到底是何人的杰作,若是这么说,蓝漓想杀玉海棠,那是理所当然的。
“是。”
蓝漓应了一声,“不知封先生可否答应?我知道,一旦对玉海棠动手,可能会对封先生带来许多的麻烦,但我也听风神医曾经说过一些关于药王谷的事情,药王谷中人,是不能以本门毒物四处为害无辜,败坏药王谷名声的,否则同门有权利也有责任清理门户……”她有些接不上气,停了下来,封少泽连忙将面前的茶水送到了蓝漓跟前,蓝漓饮了一口之后,才又道:“那芙蓉阁中那位,虽不是药王谷的人,却以药王谷的毒物危害无辜,封先生既是这一代的医宗,想必也不会袖手旁观,视若无睹。”
蓝漓认真的看着封少泽。
封少泽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王妃说的的确不错。”
蓝漓虚弱的笑笑,垂眸,“那就好。”
封少泽道:“这件事情,王妃既然早听闻医宗的规矩,芙蓉阁中的那位,我是必定会解决的,王妃本不必亲自交代,如今既然亲自开口交代,想必是有什么别的顾虑吧?不知封某可否知道?”
蓝漓笑道:“哪有什么别的考量,我……到底也是医者,虽然学海无涯,但我也自信医术不俗,如今却落得这幅样子……芙蓉阁中那位的心计,实在是高超,更何况,当初小思儿早产,也是她所害,我很想亲自去找她……可我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是力不从心,若是命归阴曹,倒希望能和她黄泉路上再分高低……”
封少泽默了默,“封某知道了。”
蓝漓已经很累,封少泽说完该说的,也便起身告辞。
出去的时候,白月笙正在廊下站着,因为离得远,蓝漓和封少泽二人说话的声音又是很小,他几乎是没听到什么,此时神色也有些沉闷的看着封少泽。
“王妃可说了什么?”
封少泽道:“王爷……王妃是很聪明的人。”
白月笙身子微微一僵,便再也问不出什么来。
是啊,蓝漓本就是很聪明的人,而且还懂得医理,想必……早已经知道自己身体上的不合适,封少泽说与不说,早都不重要了吧?
他大步入了水阁,蓝漓已经靠在坐榻上,睡着了。
……
这一觉,蓝漓睡了两日,都没有要清醒的迹象。
蓝烁来过两次,都没有见到蓝漓的人,原本的惴惴不安变得越发的深浓起来。
易瑶也听说了蓝漓风寒加重的事情,只是他们都没见到蓝漓。
白月笙告假在家,除了朝中必要的交集和走动,几乎没有出过门。
连着两日的天气,也是灰蒙蒙阴沉的厉害,几乎不见太阳。
第三日凌晨,白月笙忽然自梦中惊醒。
他本就有失眠症,后来虽因为蓝漓的缘故似乎是好了,最近却又诱发了起来,这一段时日几乎没睡多少时间,方才坐在床边陪着蓝漓,这也不过是才睡了一个时辰多的样子。
他瞧了瞧外面,天快要亮了。
战坤正从水阁外面往内,似乎是在院门口见了一个什么人。
白月笙眼眸动了动。
战坤到了外间,隔着屏风,“主子,长公主病故了……”
白月笙一怔,“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个时辰前。”
“镇国将军呢?”
“因为鄱阳湖和绿凉那一带前几日下了雪,所以镇国将军被困在了路上,怕是要最快明日才能赶回来了。”
“是吗……”白月笙淡淡说着,视线扫过外面灰闷闷好几日看不到一点星子的夜空,“颂先生怎么说?”
战坤道:“就是这一二日的时间了。”
“终于。”白月笙扯唇一笑,没有分毫感情,冰冷的渗人,“要下雪了。”
……
红袖大长公主病故。
一则消息激起千层浪。
红袖大长公主,可算是从大周开过到现在数十年间荣宠无限,太祖宠着她,先后的两代帝王也因为她在朝中或多或少的影响而对她毕恭毕敬,如今的白月川更是对她十分恭敬,虽说她未曾入朝,但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而她生急病的事情,本就只有少数人知道,还都以为是冬日里的风寒,春日便好了,没想到噩耗传来的如此措不及防。
吊唁,奔丧,场面之盛大,本该空前绝后,可长公主府门庭冷落,只有寥寥几人。
腊八那日发生的事情,众人印象太过深刻,红袖大长公主又去的这样蹊跷,谁能保证其中没有什么别的关联?万一贸然动作,被牵连,岂不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