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与寇七是至交好友,”魏京华缓声说道,“可倘若王爷的兄弟、叔父对王爷说,寇七不好,不叫王爷与之来往。王爷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呢?还是听到这话,就再也不与寇七交往了?”
“这不是一码事儿!”殷岩柏心里已经被说服了,但好面子的他,却还梗着脖子。
他手上更是抓着女孩子的手腕子不放松,好似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在众人面前维护她,保护她!
不允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不许惦记她……
“王爷要实在不放心,不如一同去?”魏京华给了个台阶。
殷岩柏立时就顺着台阶下来,“也好!”
她手腕灵巧一番,趁着他放松,把从他掌心逃了出来。
殷岩柏手上一空,心里却仿佛把某些东西抓的更紧了。
他不过才从寇七郎的院子里出来,这会儿却又背着手,阔步跟在女孩子身边,往寇七郎的院子里去。
魏京华跟着寇三爷进了房间。
屋子里点了许多灯,四下十分明亮。
有几个妇人守在里屋,虽没有抽泣不止,却也是愁眉苦脸。
寇七郎以前在整个寇家,是像启明星一样明亮耀眼,他随驾出行,回来以后却是倒地不起……可以想见,对他寄予厚望的亲人们,会有多么的担心忧虑。
“魏小姐来了,她来看看七郎。”寇三爷朝里头说道,“你们先到外间坐着。”
里屋的人纷纷起身,魏京华立刻感受到数道不善的目光,正灼热的盯在她的脸上。
她没有回瞪回去,也没有心虚避开,只是平静的承受。
几个女人路过她身边时,她出于礼节,福了福身。
却只有寇家五小姐寇姝嫣,朝她还了礼,其他人都没理会她。
寇三夫人,寇子行的亲娘还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
寇三爷听见这一声冷哼,脸色不禁一黑。
他忙不迭的往魏京华脸上瞧去,却见女孩子依旧平淡,表情一丝不变。
待人都去到外间,与外间的晋王爷见礼说话。
魏京华已经主动来到床边,落指在寇七郎的脉门之上,凝神为他诊脉。
“先前家里人冲动了些……”寇三爷见她态度十分认真,丝毫没有敷衍,不由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
这愧疚与被晋王爷责骂时的尴尬窘迫不同,反倒像烈火一般灼烧着他,叫他不说出道歉的话来,良心都甚是不安。
“我也疏于管教,主要是七郎他一向康健,从来没有病的这样厉害过……关心则乱,家里人是太着急了。幸得魏长使没有放在心上……”
寇三爷不但语气诚挚恳切,竟还认认真真的朝她拱手行礼。
魏京华眉梢轻挑,“您多虑了。”
魏京华说着取出自己的针匣来,俯身要解开寇七郎的衣服。
但见寇三爷还在一旁站着,她不由扭脸儿看着寇三爷。
寇三爷表情一滞,“若需要,那我也去外间等着……”
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魏京华简直哭笑不得,“寇三爷是父,哪有叫您回避的道理。麻烦您帮忙,把七郎君的衣服解一下?”
寇三爷松了一口气,转头回来,解开儿子衣襟时,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竟摇了摇头,一副遗憾的样子。
他这边把衣服脱去,露出寇子行光溜溜的上半身。
魏京华也已经准备好了针具,她抬手落针,细长细长的金针,到了她指间,就像是有了灵性的蛇,飞快的钻入寇七皮肉之下。
昏迷不醒的寇七猛然哼了一声,眉头也皱了一下。
寇三爷立时提着一口气,屏住呼吸,瞪大眼,动也不敢动。
魏京华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快,一针接着一针,在他皮肉上扎了下去。
一晃眼的功夫,他光洁的上半身,就如同长了金刺的刺猬一般了。
魏京华却又捏着一根略粗些的大针,在他颈下、腋窝、肋旁猛的扎了几针。
其他的细针没入皮肉那么深,却是一点血迹都没见。这几针扎的极快,却是故意的都放了血。
几滴血涌出皮肉,寇七郎立时长吟一声,像是困兽在做着疲惫的争斗。
“京华……京……华……”他眼目未睁,口中却喃喃的吐出话音来。
魏京华听得一愣,站在一旁的寇三爷,也猛地抬眼看她,表情意味悠长。
“寇七郎?”魏京华俯下身去,贴近他耳边,一遍遍轻唤着他的名字。
昏迷不醒的寇七郎浑身都颤抖起来,像是笼中困兽终于找到了能助他挣脱的力量……
“别睡了,该醒醒了!”魏京华加重了语气。
“啊……”他低吼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他眼眸里有痛苦,有挣扎……一时间还没有焦距。
他望着竹青色的床帐,大口大口的呼吸,口中只喃喃念叨一个名字,“京华,京华,京华……”
魏京华清咳一声,“取针会有些疼,你请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