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玉去采药,傅则阳在他耳边传音:“南面风洞山顶白阳崖有花雨洞,是古仙人白阳真人昔年清修之所,里面有一部针诀,你去取了吧。”他转而抬起右手,掌心发出一束金色的魔光照在尚和阳身上。
尚和阳本来盯着桓玉和白幽女,琢磨是尾随桓玉去将他干掉,还是在这里跟天运老魔套套关系,猛然见他动手,吓了一跳。
尚和阳只知道自己在傅老魔转世之处,还在襁褓里时候害过他,一直提心吊胆,上次在红莲法会,他请托鸠盘婆帮他说项,傅则阳已经答应不再报仇,但最后他师弟被天狐宝相所伤,他提前走了,自那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傅则阳。
这时当傅老魔要施辣手,报昔日魔法炼体之仇,急忙晃动白骨锁心锤想要反抗,终究慢了半拍,被佛光罩住全身,直透泥丸宫。
“小禾苗!”傅则阳的声音有些低落,有些伤感,“一别数百年,你还记得我么?你的记忆被你师父封印住了,我给你解开!”
尚和阳听见“小禾苗”三个字,身子一震,眼睛瞪得滚圆,脑子里涌出许多尘封的记忆,他前世本是个富家子弟,因见徐完法术厉害,苦苦跟随求师学艺……当年大师哥负责传法,是个很凶的人,对师弟们非打即骂,自己也没少挨揍。但他知道,大师哥是刀子嘴豆腐心,只是在考验自己罢了……
跟着师父每日斩鬼炼尸,不断有师兄死去,他们的魂魄都被师父收走,炼魂制宝,看他们的鬼魂被阴火灼烧,痛苦挣扎,愤怒叫骂,那火把月色染成油绿,那叫声把旷野变成地狱……那时候他很害怕,每个人都有可能死去,只有大师哥,始终活着,带着他们披荆斩棘,伏尸捉鬼,有好几次在危急时刻救他们脱离尸吻……
后来,师父要杀自己炼制法宝,大师哥带自己逃跑,逃到一个村子里,师父放火烧村,所有生灵全灭,自己为了不拖累师哥,以及殃及更多无辜生命,出去任由师父处置,被带回坟地,禁锢在祭坛上……那一天,大师哥找了帮手来救自己,最近的时候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一丈远,最终还是被从天而降的鬼火炼化成灰……
自己秉着一股愤怒之气在旷野之中游荡,只想杀人泄愤……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后来遇到了一个大和尚,自己也想杀了他,却被他用铙钹收去,送到一户人家转世投胎……
恢复的不只是记忆,还有当年的情感,尚和阳热泪盈眶,缓缓跪了下来,仰起头,看着傅则阳,啜泣唤道:“大师哥……闻名天下的天运神君,竟然是你……”
傅则阳也叹道:“我原也无法想象,昔日一心向道,心善意软的小师弟,竟然成了御魔食人的五鬼天王。”
尚和阳咬牙切齿:“我前生一心向道,结果却又如何?徐完在人前行法,表现得仙风道骨,说是玄门真仙,骗得我好苦!这个混帐东西,大师哥,你可体会过炼魂之苦?并非五感六触,酸麻痛苦,那种难受,比传说中的无间地狱还要可怕,他骗了多少人?在你之前强掳了多少人?说是师徒,才亡于尸吻鬼爪之下,就被他抓去行鬼火炼魂之事,可比千刀万剐更难忍受……”
他恨恨地晃了晃五老锤,上面五个骷髅活转过来,颅腔内火光闪闪,嘴巴一开一合,“我把伤害我最深的人,都行法炼魂,制成这白骨锁心锤!这个,就是当年的王长子!从这回去,我还要再去北邙山找徐完,将他的脑袋也取来……他自当年被毁了肉身,以鬼仙修入地仙,没有头颅,我便把他元神收来,炼入魔火金幢,非要让他体验体验,千年万年的火焚地狱,魔焰炼魂之苦!”
傅则阳笑叹说道:“你现在能斗得过他么?听闻他已经炼成太阴七宝,雄踞北邙山,开宗立教,创太阴神教,弟子数百,被尊称为冥圣。前些年我托人把他当年的太阴神剑和太阴神幡都给他送回去了。”
尚和阳愤愤不平:“以你的手段,要灭他宗门,易如反掌,为何不去报仇?”
傅则阳沉默了会,说:“当年我孤魂来到此界,在一个刚刚死去的少年身上反魂重生,虽然他没有杀我,容我跟在身边,并非仁慈,亦没有什么好意,到底传了我不少太阴鬼篆,若不然,我孤身一人,在战乱饥荒之中去各大名山自行寻仙访道,结果如何,尚未可知。一切因缘由彼而起,我已经杀过他一次,不想再去赶尽杀绝。”
尚和阳不满地翻着一对圆眼珠:“你不想给我报仇便罢了,正好我新练成了这柄五老锤和魔火金幢,本是要用来对付优昙老尼的,还没杀过人,赶明儿正好拿他先发发利市!”
傅则阳看白幽女已经盘膝坐直,默默运功,跟她说:“看到没有,我这位小师弟前生也是被人害死,死得比你还惨。”
白幽女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来世就应该像我这般,发誓扫荡群邪,将这帮左道妖邪全部斩尽杀绝!而不似他这般,堕落魔道,也成了妖邪一类,与仇人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