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倾抬眼,看向窗外渐渐落下的黑幕,眸心一片沉静幽深。
轻鸾也沉默了下来,像是在整理着自己的言词,也像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继续说吧。”九倾没回头,只是淡淡地道,“还有么?”
轻鸾抬头看了她一眼,慢慢又垂下眼,低声开口道:“钰王当时看着菊园里的那种眼神,像是在透过眼前一幕情景而回忆留存于心底深处的过往,有些恍惚,有些怔然,有些惆怅,还有更多的黯然。”
恍惚,惆怅,黯然……
九倾轻轻闭上眼,寒钰今年才二十多岁,难道真要这样孤独一生,独自煎熬?
那场由他亲手制造的劫难带给她的伤痕分明还在,可当九倾隐隐明白了事情的原因之后,她已经无法去恨,况且寒钰那些日子所做的一切,也已经一点点消磨了她的恨意。
如果他能平静地接受自己跟夜瑾相爱的事实,并且心里也能平静地祝福,那么他的后半生显然要过的容易一些,可他分明无法做到——
就算真心地祝福,无怨无悔地成全,也无法消除他心里的痛苦和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寂寥。
“奴婢远远看着他走到湛家女儿所在的小亭子里,好像是受到了两个女子对弈的吸引,可是寒钰并没有真的被吸引到,只站了不到片刻就离开了,并且没有再去与菊园里任何一个女子交流,而且直接离开了菊园……”
轻鸾低低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奴婢觉得钰王心里早已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对满园才貌出众的女子视而不见。但是又不能抗旨,所以就象征性地走了一遭,而最后……到底是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
果真是个心思细腻敏锐的女子。
九倾恍恍惚惚想着,只那一刹那的时间里,就能如此清晰感受到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的男子的心里活动,并且得出一个准确到可怕的结论。
不得不说,轻鸾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份敏锐的洞察力,这份胆大包天的猜测,纵观九倾面前的那几个年轻的臣子,又有谁能及得上?
假以时日……
唇畔浮现一个清浅的笑弧,九倾睁开眼,眼底恢复了一片如水般平静清透的色泽。
“回去写吧。”她慢慢说道,语调不高却清晰有力,“以后在孤的面前,没有任何说不得的事情,不管是关于孤的,还是跟皇室乃至整个天都城所有权贵世家有关的事情,只要是你觉得不寻常的发现,便可以直言无讳,但是有个前提——”
目光转过来,九倾静静地盯着轻鸾温顺的身姿,“记得你所效忠的人永远只有孤,所有的事情也只能让孤一个人知道,除了你和孤之外,便是你以后最亲近的人,也不能从你的嘴里听到一个不该听到的字眼。”
书阁里静默了良久,气氛微凝而肃穆,空气也变得有些稀薄。
片刻之后,轻鸾俯身:“奴婢遵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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