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毛病已经纠缠她几个月了,一开始只是有些腰酸背痛,也没太当回事。谁料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因此耽误了几次侍寝。最近北堂千琅更是几乎不来找她,她这才有些着慌,赶紧请了太医来治,毛病却越严重,渐渐到了身上会散发出恶臭的地步。虽然近身服侍的侍女谁也不敢说什么,可是从他们极力忍耐的恶心欲呕的表情上,华绮罗还是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何况那股难闻的味道她自己又不是闻不到。
可太医们来检查之后,却总说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癸水不调,吃些药调理一下就好。话说的虽然轻松,可前前后后也不知道吃了几十副药了,却总是略微缓解一下之后又恢复成从前的样子,月事也总是淋漓不尽,最近竟然持续了一个月还不干净,令她烦躁不堪。
回到宫中,她一面令人砌茶,一面命人立刻去请太医。
不多时,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梁太医便急匆匆赶来,上前见礼:“见过昭仪娘娘……”
“不必客气了。”华绮罗挥了挥手,“梁太医,之前你开的药我已经吃完了,却没有太大的改善,你看这如何是好啊?”
梁太医也有些为难,捻着花白的胡子叹了口气:“娘娘恕罪,臣实在是无能为力了。照理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不知为何……所以臣怀疑,娘娘这病根恐怕还是没有找到。”
“没找到?”华绮罗愣了一下,跟着有些着急,“那你说我这病根到底是什么?先前你们不是说就是癸水不调吗?”
“本来咱们都是这样认为的。”梁太医又施了一礼,目光闪烁着,显然在斟酌着用词,“不过这段时间为了娘娘的病症,臣又反复查阅了许多医书,终于发现娘娘之所以如此久治不愈,可能……恐怕……大概……”
他越是这么吞吞吐吐,华绮罗就越是觉得惶恐不安,一颗心早就吊到了喉咙口,终于忍不住一拍桌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撑得住!了不起是个死,总好过这样半死不活!”
“是是!”梁太医连连点头,这才大着胆子把话说了下去,“臣仔细比对了书中记载的症状,发现跟娘娘非常相似,所以娘娘的病根恐怕是……体内长了什么东西……”
“长了东西?”华绮罗当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在自己身上到处摸了摸,“什么地方长了东西,什么东西啊?”
这句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后面的就不那么胆战心惊了,梁太医沉住了气,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娘娘稍安勿躁,这只是臣与医书比对之后得出来的结果,未必就是事实。所以臣想请娘娘自己摸摸小腹……靠下的位置,试试能否摸到什么硬块或者鼓包之类。”
小腹靠下已经接近私处,自然不是他们看的,梁太医一边说着,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华绮罗。
可是,不等他的话说完,华绮罗已经微微变了脸色,因为最近她在沐浴的时候曾无意中摸到过小腹靠下的位置,的确发觉那里好像比从前鼓了些。原先她还怀疑是不是最近吃的太多,开始发胖了,难道果真是因为体内长了什么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还在不断长大,所以才……
不敢想象身体里突然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还在不断长大,华绮罗只觉得一股恐惧伴随着恶心涌了上来,不由一阵干呕,好一会儿之后才喘息着问道:“梁太医,如果真的是长了什么东西,该怎么办?吃什么药才能让它消失?”
梁太医背对着她摇了摇头:“娘娘恕罪,若果真是长了书中记载的那种东西,吃药恐怕是没用的。”
华绮罗一愣,眼中恐惧更浓:“那该怎么办?难道我只能等死了吗?”
梁太医又摇了摇头:“书中记载,根治的办法是开膛破肚,把那东西取出来,但是……自古以来就没有人敢这样做,一旦开膛破肚,这人不就死定了吗?”
华绮罗的脸早已变得灰白,甚至连嘴唇都没有了多少血色:“开膛破肚?这怎么可能呢?看来我这病是好不了了,我只能等死了……”
才刚刚二十出头,正是人生当中最美的年华,如果就这样香消玉殒,未免令人唏嘘。何况华绮罗平时待人处事还算不错,梁太医心中一阵不忍,眼珠转了几转试探着说道:“如今太医院怕是没有什么办法了,娘娘若是敢赌一把,不妨请沧海王妃一试。”
华绮罗愣了一下:“她?我倒也听说过她是赤日国的神医,有肉白骨、活死人的本事。可传言大多不可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难道比整个太医院还厉害吗?”
“学无长幼,能者为师,年龄倒不是医术高低的判别标准。”梁太医居然十分谦虚,“臣听说她在赤日国时曾经治好了夏侯世家二少爷的心疾,用的就是开膛破肚的法子。”
这也算是绝处逢生,华绮罗的眼睛不由亮了亮,却仍然有些迟疑:“这事我倒也是听说了,但谁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万一那夏侯世家的公子根本是一点小毛病,恰巧被她给治好了,结果百姓就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加以夸大了呢?”
梁太医果然也有些迟疑起来:“这个臣就不知道了。不过臣听说夏侯二公子也是神医凤无极判了死刑的人,娘娘这病对沧海王妃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华绮罗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吧,我会派人详细打听一下。梁太医,多谢了。”
“臣不敢。”梁太医赶紧施了一礼,“臣也想尽力为娘娘分忧,但学艺不精,实在对不起娘娘了。”
华绮罗尽力保持微笑:“这叫什么话?这段时间为了我的病,你也累的不轻,回去歇着吧,我会重重奖赏于你的。不过我这病毕竟有些难以启齿,还望梁太医千万不要说出去。”
梁太医赶紧点头:“是,请娘娘放心,臣必定守口如瓶。”
华绮罗挥了挥手,他便转身退了出去。
坐在原地,华绮罗眉头微皱。现在看来,恐怕真的只有墨雪舞才能治好她的病,可开膛破肚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把她治死了,就凭北堂千琅现在对云羽蝶的宠爱,恐怕根本不会为她做主,随便找个理由就搪塞过去了,那她不是死的太冤了吗?
何况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绝对不能就这么一命呜呼。但是如果不把这羞人的毛病治好,她以后就无法侍寝,不能接近北堂千琅,那个任务不就更没法完成了吗?
所以这件事必须得好好谋划谋划,当然第一步就是确定,墨雪舞到底是不是治好了夏侯公子的心疾!
至少有一点墨苍云看的很准,那就是不管别人怎样,北堂凌镜的确没有争皇位的心思,他自问没有那个才能,也不想去费那个心力脑力,只愿做个王爷,这一生平平安安的就可以了。何况他自己的烦心事本来也不少,哪儿那么多精气神考虑太多?
有的时候啊,人就要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定位,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否则到最后尴尬的还是自己。倘若再为此赔上一条命或者失去本来拥有的东西,那就得不偿失了。只不过可惜,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尤其是身在皇家的人。
所以对于墨苍云的出现,北堂凌镜虽然暂时做不到像北堂凌铮那样跟他那么亲热,至少没有半分敌意,甚至觉得有这么一个大哥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但是很显然,其他人不见得这样想,尤其是他的母妃嫣贵妃。
酒宴结束之后,北堂凌镜本来想立刻回府歇息的,刚才他一不小心多喝了几杯,此刻觉得脑袋晕晕的,不是很舒服。可是刚刚走了没多远,侍女就突然追了上来,说贵妃娘娘请他过去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