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容浅点头，脱掉鞋袜，把脚放进了溪水里。

墨雪舞掏出手绢，在溪水中浸湿，一边小心清洗着他腿上的血污一边笑：“小侯爷的脚挺漂亮的，比不少女孩子的脚还要秀气。”

这倒也不是恭维，叶容浅虽然是个大男人，这只脚却的确十分秀气，像他的手一样，并不骨节分明，反倒纤巧而肤色白皙，细腻柔滑，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主。

叶容浅就忍不住抚了抚眉心，然后浅笑：“王妃这算是调戏我吗？我是不是应该脸红一下表示羞涩？”

墨雪舞噗的一声就笑了：“我还没羞涩呢，你一个大男人羞什么？”

把血污清洗干净，她从挎包里取出伤药，小心地撒了上去：“会比较刺激，忍一下。我保证，药效绝对超乎你想象。”

确实有点刺激，药粉沾到伤口的瞬间，叶容浅只觉得一股火烧火燎般的剧痛席卷而来，不过他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反应，连腿上的肌肉都没有半点僵硬。

墨雪舞就夸了一句：“小侯爷是真男人。”

叶容浅微笑：“多谢夸奖，我倒是觉得王妃的医术果然了得。”

墨雪舞从挎包里取出备用绷带，替他包扎伤口，顺便叹了口气：“我也就这点儿用处了。无论什么事做到极致，都可以称得上是艺术，我既然学了医术，就得尽量做到极致，否则拿什么去配惊才绝艳的沧海王？”

叶容浅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凝，然后摇头：“沧海王若真的决定要你，不是因为你会多少，即使你什么也不会，依然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美玉，反之，连他踩在脚下的顽石也不如。”

墨雪舞手上动作一顿，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我没说错，小侯爷是真正的男人，将来你的王妃必定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叶容浅叹了口气：“可惜，我的王妃到现在还未曾找到。”

墨雪舞摇了摇头：“把那个‘到‘字去掉，你不是未曾找到，是根本未曾找。好了，看看我包的漂亮吗？”

“漂亮。”叶容浅低头看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怎见得我是未曾找，而不是未曾找到？”

墨雪舞转身在溪水里洗着双手，一举一动都优雅得宛如凌落月最喜欢的空谷幽兰：“你知道情为何物吗？”

这个问题说好答也好答，说不好答也难如登天，至少叶容浅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却发现完全无法准确回答，就干脆反问：“你说呢？”

墨雪舞想了想，双手抱膝微笑：“我觉得情就是，你若安好，便是我的晴天；情就是你思我时有多痛，我想你时就有多苦；情就是本待不相思，只为相思苦。几番细思量……”

叶容浅微笑：“宁愿相思苦？”

虽然与原版差了一个字，墨雪舞却依然万分惊奇：“原来你也懂？”

叶容浅摇头，嘴角的笑意更加令人看不懂：“从前不懂，现在……”

他住了口，墨雪舞也不追问，只是微笑：“你不知情为何物，是因为从未动心动情，当然是未曾找。不过我觉得，你若见到令你动心的女子，怕是会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去争取，管他合不合世俗礼法、伦理纲常，谁让你想要。想要，就是唯一的理由。”

叶容浅心中的震撼委实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也就在这一刻，他眼中的热切险些掩饰不住，不过幸好，很快就重归平静：“你这样想？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逼到不容于世的地步？”

墨雪舞也没有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只是笑了笑：“不容于世又如何？世俗礼法、伦理纲常并不是任何时候都正确，如果这世界都不肯成全一对痴情男女，不尊也罢。”

叶容浅沉默下去，许久之后突然笑了笑：“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墨雪舞有些好奇：“为什么？”

叶容浅唇角一挑：“因为你也是这样的人。你若决定要一个人，也不会管世俗礼法、伦理纲常，只要你想要，不在乎与整个世界为敌，对吗？”

墨雪舞抬手摸了摸脸：“有那么明显吗？不过你是聪明人，我也不矫情：没错，这辈子我想要的只有苍云一个，谁有意见都不好使，不服憋着。”

叶容浅虽然轻笑出声，目光却变得更加幽深：“既然被王妃看穿了，我也不矫情。如果我遇到心仪的女子，的确不管世俗礼法、伦理纲常，哪怕她是有夫之妇，我也会不择手段把她抢过来争过来，让她属于我。”

然后他静静地看着墨雪舞，似乎在等她的反应。他的眼神似乎在这一瞬间，带了几分侵略性和占有欲。

墨雪舞也不知是没有听懂，还是故意装糊涂，只是笑了笑：“你觉得好些了吗？不行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苍云来了没有。”

“王妃是在逃避吗？”叶容浅的笑容居然很美，“也就是说，你听懂了我的意思？”

墨雪舞一脸若无其事：“我为什么要逃避？那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也与我无关。”

叶容浅微微挑唇，眼中的侵略性更加浓烈：“如果我说，与你有关呢？”

墨雪舞站了起来，神情不变：“讨论如果没有任何意义，等真的与我有关了，你再来问我这个问题不晚。你坐着，我去看看……”

她转身就走，叶容浅却含笑开口：“王妃会因为这几句话生我的气，觉得我龌龊卑鄙无耻吗？”

墨雪舞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会，那些话是我说的，我若生气，岂不是在打我自己的脸？何况，如果真的与我有关了，我会感到很荣幸的。因为那至少说明，我还算讨人喜欢。没有人不希望自己被人喜欢，只要那喜欢在正常的范围内，是吧？”

叶容浅微笑：“不生气就好。我已经没事了，一起走，或许沧海王很快就来救我们……来了！”

话音未落，他便突然转头，然后就看到北堂苍云嗖的从天而降：“小舞！”

墨雪舞一瞬间扑了过去，一头钻进了他的怀里：“苍云！”

北堂苍云搂着她，目光温柔：“没事吧？”

墨雪舞摇头：“没事，小侯爷救了我。”

北堂苍云转头看着叶容浅：“大恩不言谢，这笔账我记着了。”

叶容浅笑得很愉快：“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北堂苍云既然找了来，剩下的就没有问题了。看到叶容浅受了伤，他让随后跟下来的步天带着墨雪舞，他则扶住了叶容浅：“先上去再说。”

看着北堂苍云带着叶容浅飞身而起，步天嘿嘿地笑笑：“刚才看你掉下来，吓得魂都没了，这会居然舍得让我抱？难道他被叶容浅的美色迷惑，不要你了？”

墨雪舞白了他一眼：“闪边，他还不是为了你？他知道你最讨厌跟陌生人接触，才忍痛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说风凉话，有没有良心？”

步天想了想，很虚心地请教：“这牺牲哪里大了？我自己飞上去多轻松，抱着你累个半死，我们俩到底谁牺牲？”

墨雪舞笑得直不起腰：“你要嫌累，下来干嘛呀？别废话了，快走，万一苍云跟叶容浅私奔了，咱俩上哪哭去？”

步天搂着她的腰，飞身而起：“我不用哭，你趴我怀里哭就行了。我说过，我的一切随时为你敞开。”

墨雪舞在他的怀里扬起脸，表示非常好奇：“你为什么不用哭？你不是爱苍云爱到死去活来，没他不行吗？”

步天冷笑：“他俩要真私奔了，哭有什么用？我去把他们追回来，把叶容浅碎尸万段，把苍云……”

墨雪舞双眉一挑：“怎样？”

步天又哼哼地冷笑：“给你，随便你怎么处置。”

墨雪舞瞬间眉开眼笑，抱着他的脖子连连点头：“这个可以有，还是哥最好！到时候我就把他弄到床上，折磨得他永远下不了床，看他还能和谁私奔！”

步天低头瞅她一眼，很不满的样子：“你真恶趣味……”

一边聊着，他们很快飞上了崖顶。见他们都没有大碍，楚星辰等人才放了心。幸亏他们没有惊动旁人，倒也没有引起任何骚乱——也不能再引起骚乱了，最近这段时间，琅嬛国发生的变故已经够多，承受力再强的人恐怕都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