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行动派,头天夜里还在府里的时候,就已经在思考,该何去何从。先解决的衣食住行,再图长远,于是往城中最大的悦来客栈走去。
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呵呵,秦穆你个小气鬼,以为我赖着你不成,还要派人来监督我。
秦嬷嬷说过,悦来客栈并不远,就在街外西市。走出住宅区,吆喝声渐渐大了,好巧不巧,就看到了贵德绸缎庄,伙计卖力吆喝着:“……将军府用过的喜绸!”呵呵。
两边珠宝店,酒楼,当铺等铺子生意兴隆,洛简简明显觉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多了起来,几个公子哥模样的男子更是停住脚步,见她身后并无人相护,打量的目光越发放肆,洛简简迟疑着放慢了脚步,这样的桥段,有些眼熟啊。
难道有人要强抢民女?不至于吧,运气这么背?该怎么脱身呢?
这时,身后的一直尾随她的男人显露身形,拉住她的手,洛简简一惊,前有狼后有虎?她欲缩回手,搏上一搏。
“别怕,我是渐离,别说话,先跟我走。”洛简简觉察到这个叫渐离的男人手只是虚握着自己,多了几分好感,至少比起前方那几个目光淫邪的男子,长相上倒是光风霁月许多。也对,先脱身再说,走一步看一步,若情况不对,再见机行动。
那几个公子哥儿有贼心没贼胆,看到娇花有人护,目光收敛了许多。只是仍然不死心,路上隐隐有人跟着,渐离牵着洛简简的手,径直往前走,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过了几道小巷,甩开了那些癞皮狗。
渐离拉着洛简简又走了一阵,停在一家茶馆面前,这家茶馆还算雅致,堂上一个着长袍的说书人,执一把古扇,面前一案、一桌、一惊堂木,观众寥寥,却都听得很认真,只因为这书确实说得精彩,站在门口,就能听到抑扬顿挫的声音:“说到这胡人,实在是可恶,这一天,淫雨霏霏……”
“你先进去坐下歇息,我探探周围,若无事再进来。”
洛简简点头,进了茶馆坐了下来,点了一壶碧螺春。触到茶壶的时候,有一种自然的手感。三指并拢执壶,浇沸水过茶,凤凰三点头致敬,以茶盖轻轻抚去茶沫,再以沸水封壶。取茶杯烫过后放在对面座位上,静待客人而至。
几乎是茶杯刚刚搁下,渐离就来了,洛简简这才有机会看清他的长相。
渐离身着白衣,有些偏瘦,面上有风霜之感。坐在洛简简对面,伸出一双修长的手,熟门熟路的取茶壶,左手将宽大的袖口略微收回,壶口略高于杯口,茶水涓涓而下,一套动作做下来,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很是养眼。
他品了一口茶之后,方道:“你果然是半烟,我看了半日,与从前有些不同,竟不敢相认。”
洛简简明白了,这是旧识。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半烟身边出现的男性角色。这个时候,她才十四,并未梳拢,更未曾开门迎客,应该不认识什么人。
渐离见她有些疑惑,问道:“你……可还记得我?”
洛简简揣测渐离的身份,猜不出来,索性不猜,她被逼的跳江,没见到有人来救她,大概也不是什么熟人,只是认得罢了,想到这里,她很坦然的摇摇头:“不好意思,江水里泡了一顿,前尘旧事,有些不记得了。”
渐离似乎吃了一惊,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片刻后,又苦笑了一下:“是,你本该不认得我才好,我是……你的琴师。”说完后,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洛简简。
洛简简听到渐离这个名字,想到了荆轲的伙伴高渐离,果然是琴师的名字,只是不知是真名还是一个艺名。见洛简简努力回想着,仍然没有想起,渐离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洛简简见对方真心实意救了她,不忍心气氛陷入尴尬,主动挑起话题:“方才说到我和从前有些不同,究竟是何不同。”
渐离一笑,芝兰盈室:“半烟的脚从不沾地,如要出行,一定是有人用轻罗软轿抬着的,即使在船上,莲步轻移,身姿袅袅娜娜,端的是好看,似一缕轻烟,带有一丝愁绪,让人捉摸不透,充满好奇,乃至想要一探究竟。”
渐离的文学素养很好,随着他的描述,洛简简眼中浮现了半烟以前的样子,又惦记起他说的不同,忙问道:“现在如何?”
“现在,目视前方,腰背笔直,步子不急不缓,仍然美丽,只是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仿佛对一切事情都有把握,充满了自信,那缕带着愁绪的轻烟散开了,晨光照了进来,这样的明媚让人向往。以至于我见你只身出来,在路上行走,只当自己看错了。”
洛简简觉得十分高兴,这是对方对现在的自己做出的肯定。之前在秦穆那里受到了挫折,这一刻那种消极的情绪烟消云散,真是一个好的谈话伙伴。
“如今你出来了,我很高兴,恭喜你脱樊笼,恢复自由身。”渐离将茶杯举起,“以茶代酒,莫要怪罪,愿你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茶馆外,朦朦胧胧下起了小雨,似一层轻纱笼罩在窗外,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喝喝茶听听评书,这样的情景,很容易让人放松,渐离有心叙旧,洛简简也想多知道一点以前的事情,两人自然而然的交谈起来。
“说一说我们以前的事情吧,我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