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雍缓缓起身。
宅氏已经死了。
杜仲下手杀害了宅氏,一切做的毫无把柄,阿义是唯一的人证,若是阿义聪明一些,虽然没有物证,可是阿义离开还有活命的机会。
“阿义从小无父无母,在市集浑噩长大,做偷鸡摸狗的事情,遭人唾弃,唯有公子不嫌阿义龃龉,教导阿义,让阿义重新做人,公子不要赶阿义走,阿义愿意留在公子身边!还请公子不要赶阿义走!”阿义慌的六神无主。
“阿义!”杜雍厉声唤醒阿义的理智,转头看着阿义认真道,“阿义,只要你能出这宰相府,兴许,便是轮到你救我一命。”
阿义怔住。
“这府中我信得过的,只有你。如今我自顾不暇,你同我留在一起,只有丧命之危,你走了还有活命的机会,你只要能活,兴许,我就能活。知道吗?”
杜雍沉声道,“阿义,你照我说的做……”
“……是……”阿义哽咽,听完杜雍的吩咐,不可置信道,“公子,若是阿义走了,这府中只有你一人岂不是……”
“不……暂时我没有性命之危……你且放心去。”
宅氏才死不久。
杜仲最是顾及名声,若是他才死了夫人,又死了儿子,旁人会如何说他?
就算杜仲想要至他于死地,也不会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他必定会给他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死去。
之后,管家便传来来了杜仲的话。
“公子,老爷说了,科举重开在即,两个月,公子务必要认真读书。这段时日,公子就不必亲自出去走动,这一来一回浪费不少时辰,若是公子需要什么书,尽管吩咐下人,让下人去才买便是。”
“本公子知道了。”杜雍看着那关键,低低回了一声。
两个月。
杜仲只怕是不会再给他任何的机会了。
另一边的户家,户绫罗坐在妆奁前。
身后是为她梳妆的顾氏,顾氏一边梳,一边哽咽道,“当时你爹他入了魔怔,现在却倒要害的你去还这债……”
“娘,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户绫罗轻声道。
镜中的一双眸子,实在是平静无波,犹如死海。
户绫罗不曾想过,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会如此欣喜,却又如此绝望。
短短的三个月,她像是体会了这人间至乐之事,却也撞了这时间最硬的墙。
她也知道情感之事不能勉强,可同样的,他也不能改变她的选择。
她只希望,自己能一直看着他。
哪怕远远地,不管是用什么身份,能一直留在他身边那就可以了。
“可是……哪个好人家的女儿会这般……”顾氏心疼。
自己的女儿就要入了宰相府。
好好的官宦人家的正经嫡女,却要入了宰相府去做妾。
而且还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妾室。
从此往后,户家只能当作从没有这个大女儿。
她的女儿……怎会这般苦命……
“绮罗呢?”户绫罗说不出任何话,只能转而引开顾氏的心思。
顾氏拭了一把眼泪,“她出去了,这几日她一大早起来急急忙忙的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
刚说完就听到外头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夫人,大小姐不好了……二小姐……二小姐她惹怒了老爷,被老爷给罚了……”丫鬟匆匆来报。
书房内,户绮罗并未拿出杜雍写的信,只是按照杜雍说的办法直接去找了户习远。
如今,只要户习远主动向朝中认错。
承认自己曾经为了买官放印子钱,谁知道被人给坑了,官没有买着,对方也那不出银子,最后还因为户习远的步步紧逼而选择了上吊自缢。
换言之,户习远害死过人。
这个秘密藏在户家的每个人心里,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可是现在这个把柄不仅仅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儿来,户家还要被人所牵制,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吏,被人牵制的后果就是当作随时可弃的弃子,偏偏他们无法反抗。
只有户习远主动认错,坦白事情,并且借机告发杜仲才能救户绫罗。
户绮罗虽然知晓此事对自家爹爹来说有些艰难,可是爹爹一向是爱护她们二人的,所以她回来后便向爹爹提了此事。
可谁知道爹爹刚一听完,便给了她一巴掌。
此刻户绮罗也是抚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户习远,“爹……你……”
户习远双目狠厉,是从未有过的阴鹜。
“绮罗!你是想害死爹吗!你可知晓官员放印子钱那可是抄家的大罪,更何况是害死了!保不齐!爹就是一个死罪!”
户绮罗从未见过这样的户习远,脑子都被这一巴掌打的懵了。
“爹……可是,可是只有这样才能救姐姐……”
“不是救你姐姐!是只有这样,你姐姐才能救爹,才能救我们户家!只要你姐姐跟了宰相大人,我就能为宰相大人效劳,你要知道,就是宰相大人身边的一条狗!在朝堂之上,那都是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宰相大人肯为你爹我美言几句,此事不仅不足为惧,你爹也许还能另寻个前途……”户习远嘶声力竭,面目早没了慈父的样子,反而是说不出的狰狞。
户绮罗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娘说的“魔怔”是爹的心……
这样,她还能救得了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