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语佳揣着兜走出校门,蔑视的斜了贝当一眼,饶了个远路要无视这对父子。
她恰好听到了几个同课堂的同学带着讥讽的语气问贝当:“贝当,这是谁啊?”
年轻人仿佛要向全天下宣布那样去回答:“这是我的父亲。”
听到贝当不卑不亢且骄傲的回答,准备远远走开的向语佳愣了,随后姑娘莞尔一笑揣兜走远。
事情处理结果简单,那年头大学生无比珍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贝当在正式离开学校前表现良好,档案上那块黑污点不是不可以消除。
老父亲贝文激动坏了,他不善于表达,差点给校领导跪了。
随后的几天,贝当大大方方带着自己老父亲逛遍了校园,在宿舍交谈,吃了食堂伙食,走在操场上,到小情侣出没的长廊并肩行走。
几乎全校师生都认得了这对父子。
离别,贝当送老父亲去了车站,千叮咛万嘱咐,把路上的一切细节说了不下七八遍,等回到家给奶奶问好,一定记得打电话。
火车鸣笛,买了站台票的贝当跟着同样是来送别的人们后退,一退再退。火车上的亲友们探出头来,两边人互相招手,当火车升起浓烟远离,贝当感觉肩头上轻飘飘的,心里重新堵上了石头。
那是一夜大雨滂沱,贝当尚幼年,身患重病,这个不太聪明的父亲抱着孩子求医。又在一天放学,父亲推着一辆自行车笑容满面,要用新学会的一项技能接送孩子上下学。某个午后,夏日炎炎,孩子奋笔疾书,做父亲的从一旁不知疲倦扇着扇子,凉风阵阵。偶有某天生日,父亲从微薄薪水当中抽取一些买了蛋糕,因道路湿滑连人带蛋糕满地都是,老父亲泪如雨下。
回想过往的点点滴滴,堵住的心口慢慢释然,他对着火车屁股一再挥手。
生活回归了平淡,贝当继续过着枯燥却有盼头的学习生活,来往于课堂、宿舍、餐厅、图书馆、自习室。这个年轻人努力往脑子里灌溉知识,比聪明人更要笨鸟先飞,要成为展翅的雄鹰。
胡芯芯陪着留学生跑完一场一场音乐会,成绩一路下滑,恬静的装束改头换面,走了一条教授老师们看不上的朋克风。陈天对贝当冷淡到了极致,不知因为什么。向语佳依旧不和贝当说超过五个字,好在还有话说。
学校还是会安排一些活动,比如今天,请来了一位还在世的老军人,给学生们讲述过去的困难,意在希望这一代年轻人把握当下,奋发图强。
人是维持会议找到的,很有代表性。
偌大的阶梯教室坐满了人,众望所归中,形如枯槁的大表弟蹒跚着走进,下面坐着的不光学生,还有各种教授和学校的其他领导们。
一众师生正襟危坐,也包含不少窃窃私语。
必不可少的客套寒暄过,大表弟拿出了中学历史教材,翻到有关于自己真实经历过的那段峥嵘岁月。
下面学生们已经私下称呼大表弟为老兵,贝当也想听一听老兵的讲述,就算是给自己忙碌的学习生活放一天假,过犹不及,欲速则不达。
众多学生当中,向语佳多少能猜出来校领导的想法,王朝更迭,早已经到了站队的时候了。
新的会议长还没正式敲定,民间有两种声音,最大的一种是希望选一个洛汗阁下的真正接班人。会议中有两个人齐头并进,一个叫卫敬,一个叫庄栋,支持率最高。
说到庄栋,这本是一个边缘人物,虽说几十年前便到了一城维持会议代表的位置,可架不住十多年没有音讯。卫敬,说起来算庄栋的后辈,二人一前一后都是谷地维持会议代表。
多少了解一些内幕的人才知道,这里面关系错综复杂。像庄栋这人,被刻意打压了多少年?到头来居然成了卫敬的竞争对手,要知道卫敬还是洛汗阁下亲手培养起来的。
“各位同学,看看书上这幅地图,在你们眼里或许只有纸上这点概念,但是国家疆域辽阔,我和我的妻子走遍过这个地图上每个角落。”大表弟用手压平张开的课本,“如果说旅行家,我们应该算是最早的一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