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陈静琪的专业和学历都是不合互诚的录用规则的,但是这次,陆芷欣没讲原则。具体也不知是为了表达她对黄亚明的歉意,还是身为女人对陈静琪的感同身受。
许庭生看了看陆芷欣,见她认真点头,转过去对付诚说:“发个信息,把这件事还有芷欣的意见都告诉黄亚明,看他自己怎么说。”
信息发过去一会。
黄亚明打电话回来。
“吃了吗?”许庭生问他。
“吃了。”黄亚明说。
“怎么吃的?”
“她打了饭。”
“你现在什么打算?”
“工作那个事我跟她说了,她说她考虑一下。”
“那你自己呢?你怎么想?”
“我反正不可能好好谈恋爱的。不过工作那事,你们还是帮她解决下好了,你们自己弄,别通过我。我找别的护士打听过了,这边临时工就住集体宿舍,条件不好,工资低,而且转正的机会很小。”
“你想好了,我们留她在互诚的话,你们以后多少是要接触的。”
“我知道,这个没事。她在这边真的太辛苦了,新人加上外地人,挨欺负,一周好几个夜班。”
“你还会心疼啊?”
“我知道我不是人。”
许庭生想了想,说:“这种事,没人能勉强你,我们接下去也不会瞎掺和,你自己看吧,她考虑好了来互诚你告诉我,你真的决定转院我帮你办。总之给人个交代,别再伤人。”
黄亚明说:“我知道。”
付诚把电话接过去,说:“你们俩现在相处状态怎么样?关键我问她现在怎么样?”
黄亚明说:“说不清。”
“怎么就说不清了?”
“她好一会,爆炸一下。我完全跟不上。”
“什么意思?”
“她喂我吃饭,挺细心,挺温情的。”
“那不挺好的?”
“喂着喂着,她突然看我一眼,就把整盆饭盖我脸上了。”
付诚没接话,开了扬声器。
“过了一会,她把饭收拾了,跟我说对不起,我知道是自己有错,刚想说没关系,结果她又看我一眼,一抬手,又把整盆饭盖我脸上了。”
一群人憋笑,整辆车都在抖。
“这不正常,她是不是分裂了?”
“太正常了,这就叫爱恨交织。”
……
或许这是一个属于重逢和前缘的日子。
许庭生接到李婉儿的电话是在凌晨两点多,在宿舍,听到话筒对面止不住的抽泣声,许庭生赶忙爬起来跑到阳台上。
就这么一个哭,一个听,许久。
终于等到哭声平息,许庭生知道李婉儿不好开口,主动说:“你怎么了?”
“我,妈妈手术后恶化,她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李婉儿说。
就剩一个人的李婉儿想起了那个小混混,他说过会带她走的。她吃的也不多。
许庭生说:“……,节哀顺变。”
话筒那边沉默良久,用尽所有力气,李婉儿终于说出口:“我这边处理好,可以去找你吗?”
许庭生说:“离开吧,你应该回去意大利。那才是你的生活。”
挂上电话,许庭生在阳台上站了一会,谭耀摸出来,递给许庭生一根烟,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根。入秋一段时间,凌晨的风开始有点凉了。
热闹的地方一旦安静下来,总是特别安静。
谭耀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听到一点,听见哭了。怎么,又一个睡了,跑了?”
“没有。没睡,是李婉儿。”许庭生说。
谭耀是见过李婉儿的,他表情夸张的说:“那应该睡啊!”
“我这就怕哪天控制不住睡了,就没法撒手跑了”,许庭生笑了笑说,“你呢?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心理上还是接受不了啊,回头不理她就好了。”
谭耀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烟,说:“不全是那事。说了你肯定不信,我晚上一直在想黄亚明那件事,想着想着还有点羡慕他。”
“他有什么可羡慕的?被抽耳光?”
“还真是”,谭耀说,“我就想吧,会不会也有一个女的,想着我,恨着我,回头见面直接给我两耳光,至少说明她念念不忘。”
许庭生看了看谭耀。
谭耀接着说:“很奇怪吧。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我滚床单那些女的,她们好像都特别了解状况,跟我特别默契,早起,说拜拜,一点留恋我,缠上我的意思都没有。以前吧,我就怕这个。现在,有时候还挺失落的。”
“你也就想想而已。”许庭生说。
谭耀想了想,说:“倒也是。可是还是会想,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一个女的是认真喜欢我的,哪怕有个人恨我都行。要不特没存在感。就好像有时候跟他们那群人混,特有热情,特别热闹,可是等热闹完了安静下来,会感觉特别孤单,特别失落。”
“我是孤儿”,谭耀说,“算了,不说这个。”
这是许庭生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其实包括所有室友,包括跟谭耀混在一起最久的黄亚明,都不知道这件事,谭耀从来不提,而且身上没有任何痕迹,他乐观开朗的好像他一直过得很快乐。
许庭生抬手拍了拍谭耀的肩膀。换了个话题。
“你自己呢?你喜欢谁?”许庭生问。
“就余庆他姐啊。”谭耀苦笑一下说。
“……”
“她是同性恋对吧?”
“……,你知道?”
“有一次,我跟人开房,早上出门。方橙刚好从旁边的房间出来……我看见,心咔嚓一下就碎了。结果,从她后面出来一女的,一个大四学姐。我认识。”
“……”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然后呢,方橙也看见你了?”
“没,我躲了。你猜后来我干了什么?”
“你干了什么?”
“我把那个学姐给睡了,而且彻底掰过来了。”
“所以……”
“所以方橙***失恋了,哈哈哈哈哈……以后她找一个,我睡一个,掰一个,不都说女人喜欢女人是因为对男人绝望吗?我要让她对女人彻底绝望。”
……
同一时间,岩州市中心医院的病房里。
黄亚明把那条三处骨折的手臂横在陈静琪身上,威胁说:“你别挣扎,别动啊,你一动,我这就五截。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你。”
“断了更好,我恨不得你去死。”陈静琪说。
“那你动呗。”黄亚明说。
陈静琪挺了挺身,终究还是敌不过面前的无赖,皱眉说:“你干嘛?我还要值班呢。”
“你值个屁班,我都问过了,今天根本不是你夜班。你就是担心我,我知道。你就躺这睡会吧,反正我也睡不着,我坐这看着你,有事也好叫你不是?”黄亚明说。
“那我值班室有床,我回去睡。”
“刚我看到一个值班的护士带男朋友进去了,你回去看现场啊?”
“……”
“放心吧,我保证不动你。”
“敢动我我就杀了你。”
“我知道。”
房间里安静下来,黄亚明拿出一根烟看了看,又放起来。陈静琪装作睡着了,直到眼泪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流下来。
“为什么你当初要那样一声不吭就跑掉?我打了半个月你的电话,你知道吗?”
“我,我没想好好好谈恋爱,好好喜欢一个人。”
“我怀孕了。”
“啊?……你自己就是护士,不知道事后避孕吗?”
“我吃了药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怀上了。”
“……,打掉了?”
“嗯,我吃过药,孩子不能要的。还有,你也跑了。”
“对不起。”
“我租了个房子一个人住,养身体,请了两个月假,后来被医院辞退了。”
“……,怎么那时候不来找我?”
“我觉得你还在上大学,至少我上班了。而且你都躲着我了,我还去找你干嘛?”
“对不起。”
“其实我以为永远不会见了。结果中午走进病房,看见你,我就想,老天爷真过分,干嘛还让你出现在我面前。还有为什么只是断手而已,你怎么不是死了。”
“啊,死了?你这么恨我。”
“你要是死了,躺在我面前,我就什么都不想,痛痛快快为你哭一场,然后恨也算了,爱也算了。现在这样,你让我怎么办?”
黄亚明想了想说:“对了,还没问过你,你几岁呀?”
“二十二,怎么了?我们毕业早。”陈静琪回答。
“还年轻呀,着什么急。去互诚上班吧,在那里你不会受一点委屈”,黄亚明说,“回头要是遇见喜欢的人,就去喜欢。遇不到的话,看看过几年我长大了,会不会不那么混账,你还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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