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尔沃斯大楼前的人们犹如沙丁鱼鱼群一般川流不息,纽约的人口密集程度让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巫妖感到惊奇,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魔法的力量过于分散,无法酿造出真正的魔鬼或是神祗,所以这里也没有了人类的天敌,这里的人类自由自在地生活着,繁衍着,痛痛快快又毫无所知地享受着魔力给他们带来的奇妙效用——从纽特那里可以知道,巫师们给那些没有魔法天赋的凡人起了不少轻蔑的称呼,一些人认为凡人应当被巫师奴役,一些人认为凡人应当被巫师保护,但事实证明,他们都没把凡人提高到与他们齐平的位置。
就像是纽特这样的良善巫师,也会毫不犹豫地对凡人遗忘咒与驱逐咒。
但在巫妖与克瑞玛尔的眼中,巫师与凡人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虽然巫妖将这里的巫师称之为术士,这只是因为他找不出其他能够勉强对应的词语,这里的巫师对他们所在位面的术士简直就如同那些大蜥蜴对巨龙——就算是刚刚走进大楼里的那个魔法国会官员也是一样,至少,那些能够被巫妖认可的术士,都是对城武器,而那位的魔力也只能让他面对自己的同类不落下风罢了。
而且......
就在下一刻,又一群小鸡仔摇摇摆摆地走到了伍尔沃斯大大楼入口的阶梯前,但他们既不离开,也不进去,只是举起了旗帜与横幅,一个女人伸直了脖子,开始演讲,几个孩子怀抱着厚厚的传单,见人就送上一张,克瑞玛尔好奇地听了听,随即看向巫妖,而巫妖脸上的神色难以形容——“我不知道那种可能更好笑一些。”巫妖说:“是一个术士的后裔想要处死所有术士,还是一个术士的后裔想要挑战法师......”他露出了厌倦的神色,咕哝道:“所以我说这里的......巫师可真是令人......尴尬。”
克瑞玛尔看了看那张愤怒的脸,那是个应该不能说是丑陋,却因为嫉妒与怨恨而扭曲得不成样子的脸,一个术士的后裔,但她从父母那里继承的东西太少了,她的灵魂根本无法挽留得住那些不断流过的魔法粒子,但它们偶尔会在她的身体里短暂地迷路,在发现这个地方过于贫瘠后又横冲直撞,直至找到一个出口——这种行为毫无疑问地会对她的灵魂成伤害。
这大概就是那些无法成为巫师的巫师后裔必有的悲哀,凡人的灵魂几乎留不下魔法力量,那么魔力就会穿过他们,就像是水流穿过渔网;巫师们呢,他们的灵魂可以将魔法力量聚集起来,并且为己所用,但这些不幸的可怜人,他们的灵魂与一个破碎的水瓶相似,魔法力量无法蓄积,却无法如对凡人灵魂那样顺遂的通过——它们想要离开必然会伴随着冲击与撕裂,而一个人的灵魂被不断地破坏会有这样的后果?
巫妖与克瑞玛尔在无底深渊里见过无数这样的灵魂,一堆奇形怪状的蛆虫,没有理智,没有记忆,只有食欲,而它们最多的也只是被充作食物,连作为货币的价值都没有。
在这个世界里,这些残破的灵魂被禁锢在躯体里,灵魂的缺失让他们无限制地往恶劣的地方走,暴躁,易怒,偏激,狭隘,多变,贪婪......如果说这个位面最终会生出类似于无敌深渊一般的地方,这些巫师的后裔必然会成为第一批次的恶魔或是魔鬼。
那个巫师后裔的演讲还在继续,一些人好奇地驻足倾听,孩子们则努力往他们的手里塞进粗劣的传单,只有一个男孩,一个少年,最大的孩子,反而是成绩最差的,因为他丝毫不敢上前,就算是人们从他眼前经过,只要略有一丝不耐烦,他就瑟缩着往后推。巫妖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看,”他指给克瑞玛尔看另一个特殊的小鸡仔:“一个濒临崩溃的术士。”
“巫师,”克瑞玛尔说:“还是这样称呼吧,用术士这个名词实在是让我......克瑞法的术士们会哭的。”他也看到了,那个男孩的灵魂中已经蓄积了许多魔法力量,它们就像是沸腾的水,不断地翻涌着,随时都可以满溢出来。他又随意地看了看其他孩子们,惊讶地发现其中居然有好几个都是巫师的后裔,他们之中有已经无法挽回的,但还有两个,两个女孩,她们的灵魂不如那个男孩强大,但也能留住一部分魔法力量,或者说,她们还小,等到再长大一些,她们就有可能蜕变成巫师。
“他们没注意到吗?”克瑞玛尔喃喃道,一边将视线转移到那些进进出出的巫师身上,他发现确实有几个巫师向孩子们投去了怜悯的目光,但也仅此而已,只有一个留着俏丽金色卷发的年轻女性动了动藏在袖子里的魔杖,在几个幼小的孩子口袋里留下了糖果,他笑了,然后也动了动手指,在那个女性巫师的口袋里留下了一枚很可爱的粉色碧玺。
巫妖翻了一个白眼。
“奎妮!”
“好的!”奎妮连忙将魔杖收回到袖子里,疾步踏上阶梯。她的姐姐蒂娜,一个美国国会的......魔杖申请管理处的小职员正撑着沉重的铜门,不安地注视着身边往来的人群:“我们快迟到了!”
“好的,好的,姐姐。我马上来。”虽然奎妮就算进了办公室,也不过是负责倒咖啡,但她最亲爱的姐姐蒂娜因为在不久前犯了错,所以国会安全部门被强行转职到魔杖申请管理处,几乎等同于冷藏,前途无望,所以最近她的脾气是有些烦躁。
“那就是拜尔本一家?”奎妮在经过蒂娜身边的时候悄声问道。
蒂娜没有说话,她最后看了一眼拜尔本们,就将奎妮一把推进门,自己也跟了进去。
对于拜尔本们,蒂娜的心情相当复杂,她之所以在事业上一落千丈,就是因为她在玛莉罗.拜尔本,还有一大群她收养的孩子们面前使用了魔法——她直接将拜尔本摔倒了墙上,但这不是毫无缘故的,那时候她在追踪正在城市里肆意破坏的默默然时,看到玛莉罗正在用铁链殴打一个无辜的男孩——用那种几乎可以把人打死的力气与频率。
但对自从塞勒姆事件(那次十二个女巫不幸罹难)后就愈发如同惊弓之鸟的美国魔法国会来说,这是不可饶恕的大错,而且蒂娜就是一个本应维持法律与秩序的傲罗......她被发配去魔杖申请管理处还算不错,但如果再弄出什么事儿来,就算一向对她十分看重的格雷夫斯先生也难辞其咎。
蒂娜与奎妮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铜门之后,那个拜尔本的男孩,也就是克雷登斯.拜尔本茫然地抬起眼睛,他是几个孩子中唯一没能得到糖果的,而路人的怜悯也很少落到他身上,毕竟他已经是个大男孩了,甚至比一般人都要高,只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极其单薄,又因为长期的歧视与殴打而自卑懦弱——他总是低着头,拱着肩膀,让人一看就心生不快。
在他的记忆中,仍然保留着玛莉罗被一个身着皮衣的女性......他不太明白那人是怎么做到的,仿佛只是一挥手,他的母亲,他的主宰就跌落在墙面上,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尖叫,她的脸因为痛楚而变形......之后又来了许多与那个女性衣着相似的人,他们向拜尔本们挥舞魔杖,还应该是,治疗了他的母亲,他们离开的时候就像是一阵黑色的旋风,等他们走了,一切恢复如常,就连破损的墙壁也不例外,不留一丝痕迹。
克雷登斯知道自己应该感到恐惧,憎恶,他们伤害了他的母亲,而且,应该就是......巫师,玛莉罗.拜尔本最厌恶的那种存在,他们应该去死,在火焰中被净化,骨灰被倒入河流,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一股不为人所知的情绪跳跃着,充满了欢喜,他得把它深深地藏起来,他知道,因为那是一只野兽,一旦被释放就会造成无法想象的伤害。
他再一次看向不知名的远处,虽然知道此时的走神会让玛莉罗在回“家”之后给他一顿淋漓尽致的好打,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仿佛***着什么他迫切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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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了。”克瑞玛尔说。
巫妖点点头,往咖啡里投入第十二块方糖。“所以还不错。”如果在他们的位面,这个男孩有资格进入克瑞法,或者成为一个学徒,也有可能成为一个扈从。
“要去看他吗?”巫妖问,这个男孩的懦弱或许会让许多人看不起,但他让巫妖想到了身边的人,同样的,巨大的力量不会让他们狂喜,只会让他们感到恐惧,比起放纵,自制更艰难,也更值得人们尊敬,虽然那个男孩或许只是无意而为,但相比起那个魔法国会官员,巫妖对他要更宽容一些,而且那个官员甚至无法找到他们的位置(或许也是不在意),但那个男孩已经准确地投来了第二瞥。
“让他自己来找我们吧。”克瑞玛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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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找到我的?”纽特.斯卡曼惊讶地问。
“用血缘魔法。”纽特的兄长,忒修斯.斯卡曼,英国傲罗办公室主任,一个年轻的,前景光明的官员,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弟弟,“你留在莉塔那里的照片燃烧了两次。”
纽特不自然地搔了搔脸,利塔.莱斯特兰奇在霍格沃茨的时候,是他的女友,但他不得不从霍格沃茨肆业之后,利塔就逐渐与他断绝了联系,后来她与他的哥哥忒修斯在一起,据说已经订婚了——应该也比较符合利塔父亲,老莱斯特兰奇的愿望,纽特希望他们一切都好,但他还是藏着利塔的照片,放在他留在皮箱里的小木屋的桌上,但他已经......应该说,一切都过去了,只是他没想到利塔也留着他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