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好像不要钱了一样的从天上砸下来,头上的兜帽被砸的尽数贴在脑袋上,雨水湿淋淋,顺着脸往下滑,几乎是睁不开眼睛。
而就在前方,狭窄的一块空地,玄甲军将这里占得满满当当。四周的山壁上也有,是弓箭手,尽管大雨不停歇,但他们手里的弓依旧是拉满的,准备随时射出去。
白牡嵘站在夹缝之中,想越过玄甲军重重围堵的身影,看看里面被围住的到底是谁。
跑到这种地方来,居然还能被玄甲军堵了个正着,不知是何方神圣,如此愚蠢。
等待着,她现在也不敢随意的跳出去,谁知道那里面被围堵的是谁,她若忽然出现,没准儿她也成目标了。
虽说之前一直没猜透楚郁的目的,但现在,她知道了,楚郁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带着兵马进山,大张旗鼓,不辞辛劳,目的应该就是这个。
动用如此大批军马,耗费了这么多的心力,到底是谁呢?
雨水顺着眼睫往下落,白牡嵘抬手把兜帽拿下来,又用手抹掉脸上的雨水。不过,无济于事,下一波雨水立即就到了,再次覆盖了她的眼睛和脸。
这么大的雨,即便真的尸横遍野,估摸着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血和着雨水被带进了泥土里,继续滋养着这山里的一草一木。
终于,那边动了,山壁上的弓箭手先行放箭。箭矢穿过雨幕,也打乱了落雨的节奏。
白牡嵘也皱紧了眉头盯着,玄甲军提剑而上,简直就是乱成一团。这外围只能瞧得见他们的身影,那盔甲和兵器相撞时发出刺耳的声音,可是被围在里头的人连根毛都看不到。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她翘脚,又想跃到高处去看。但下雨,山壁湿滑,她也不敢随意乱跳。
人影交错,雨声太大,交战时发出的声音都被遮盖住了,极其的嘈杂。
雨水也阻挡了她的视线,她不时的动手擦拭,始终紧盯着那边。
蓦地,她看到了楚郁的身影,虽是下雨,但并不阻碍他的杀伐,他可以说是杀气全开,手中的长剑把雨水都打成了散碎的水花。
视线追随,他跃起又落下,下次再出现时,已退到了山壁围拢的后方。
白牡嵘挤出了这个夹缝,往那后方看,楚郁的身影再次出现,他和他的亲兵在围攻一个人。
那个人虽是一身黑衣,此时雨幕虽是很大,但是,他如此显著的特征,仍旧是能分辨得出他的身份。
白牡嵘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跑到这鸣山的深处来做什么?是知道楚郁在这里,所以特意来截杀的么?
这不像是宇文玠的作风,他若是真的想要杀楚郁,必然会有更充足的准备。
眼下的情况,明显他带了很少的人,被玄甲军围攻,基本上就是冲不出来。
山壁上的弓箭手再次改变方位,他们冒雨在山壁上迅速的移动,白牡嵘在这里看的清清楚楚。
而围攻的那部分玄甲军亦是开始转换方阵,显然是要配合山壁上的弓箭手,放大招屠杀了。
白牡嵘紧盯着,同时心里头也一紧,她有过片刻的思考,那种急速的思考。万千种想法,宇文玠能否逃开这种天罗地网式的剿杀?如果逃不开,是不是会被杀死?楚郁是否会放过他一次?如果他死了,这世道会怎样?
这些想法都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就做出了决定。
扯掉自己身上的披风,下一刻她跃离原地,冒着大雨冲出去,细箭也落入了手中。
恍若一道风似得顺着玄甲军的后方掠进去,细箭翻飞,多个人被刺翻,她也成功的进来了。
而因着她的到来,玄甲军的围捕方阵有了突破,被围在中央的人借此机会,再次突围。
低伏身体,白牡嵘从玄甲军当中冲进去,满地尸体,她都瞧得见,都是宇文玠的护卫。
山壁上的箭矢朝着她飞过来,白牡嵘迅速的翻飞躲避,身体倾斜,雨水都被她撞得飞了起来。
不过,她的方向找的是对的,旋转着进入了当中,宇文玠所在的地方。
在她闯进来时,楚郁便看到了,被雨水冲刷的脸阴沉且没有丝毫暖意,看着她奔着宇文玠过去,他立即挥手,四面山壁上的弓箭手也立即放箭。
锋利且沉重的箭矢飞射而出,它们的目标是宇文玠,犹如和他有难解的深仇大恨。
箭矢就在头顶而过,白牡嵘随意的抬手截住一支,过大的力道使得她身体都跟着后坠。长箭在她手指间翻飞,打飞了一部分射来的箭枝,她的身体也承受着这力道而险些跌坐在地上。
“快走。”一只手推到了她的后腰上,是宇文玠。他清楚楚郁是要杀他,她只要不靠过来,就不会伤到她。是他错估了情形,楚郁是不会杀她的。
白牡嵘的身体因为宇文玠的一推而弹出去一段距离,她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箭矢已经将他包围了。
她几乎没有迟疑,返身就要过去。
而此时,最后几个护卫为宇文玠做了人肉盾,给他让出了逃出去的时机。
他迅速的顺着险峰之间的缝隙退了出去,但山壁上的弓箭手却不用移动位置,就能继续放箭追击他。
白牡嵘眼见着宇文玠最后几个护卫倒了一地,她转身看向楚郁,他整个人在大雨之中,依旧阴郁而沉冷。他杀意犹在,不掩盖自己的意图。尤其是在她回来时,他的杀意就更浓了。
那双眼睛,隔着雨幕,仍旧能看得见里面的阴沉,比天上的乌云还要让人压抑。
只是看了他一眼,白牡嵘便转过了头,踏过地上的尸体,去追宇文玠。
而玄甲军的速度要比她更快,他们根本就没走地上狭窄的路,而是顺着山壁的凸起,冒雨追击,犹如在飞。
踏着泥泞的险径,白牡嵘顺着那狭窄的路径穿过去,就听得水声扑腾,好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搅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