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神情峻冷,厉声道:“刑部掌天下刑名,缉拿罪犯并依律定罪;都察院监察百官,弹劾贪墨乱政及小人构党,大理寺慎行复案,三部共掌吾朝刑律宪法等政令,被尊称为‘三法司’,实指望你们共同辅助皇帝,一统天下司法公正。
”三法司本该彼此协作,互相监督,还原重案冤案事实真相,而今看你们言行往来,指桑骂槐,撩衣勒臂,竟是互生罅隙、至水火不容之地!“
”我心甚忧之,实无法想三司审案时,诸位如何还能保持司法公正?”
听得此话,杨衍欲开口申辩,才恭一声沈大人,即被沈泽棠打断,他慢慢道:”杨大人有踔绝之能,他人未必就是酒囊饭袋,皆是萤窗苦读,步步科举成名,在朝堂兢兢业业数十载,若无渊博学识、卓伟政绩,何以受皇帝器重,成高品大员?“
”我敬佩为官者虚怀若谷、隐耀不张,亦赏识你清高张扬,但若自视过高或孤芳自赏,倒须谨以自审之,朝堂政事讲的是群力群策,孤寡者终会举步维艰,再难前行。“
杨衍紧抿唇瓣,一时哑口无言,面庞更是白一阵红一阵,当着来历事的生员面被训诫,还是有些羞窘难堪的。
冯舜钰撇撇嘴儿,她就说罢,沈二爷睚眦必报的性子,两世里都这样,她可是被整的怕怕的。
沈泽棠看向高达,警训道:”今日之事我暂不追究,如在听闻各位争气赌怒,必奏疏内阁票拟,呈递皇上决令。”
言毕即撩袍端带转身离开,杨衍俯身作辞礼,高达脸色难看尾其后。
众生初次历事,就目睹一场官斗大戏,心中震撼自是莫可言喻,更对沈泽棠畏怯,赶紧各立两边,鞠身低首,让出通门一条道来。
沈泽棠路过舜钰身边,忽而顿住,朝她看来,却不说话。
舜钰虽鞠躬低首,亦能感觉他的视线落在自已身上,稍长了些,她的心怦怦跳的厉害,背脊似乎起了轻微汗意。
忽然沈泽棠伸长手臂,从舜钰肩处绕至颈后,宽大的袍袖划过她的脸颊,绸缎的凉滑混着刺绣的粗砺,竟似他的手掌抚触般。
舜钰惊讶的睁大眸子,抬头看他,余光亦扫到杨衍与高达的神情,瞬间脸儿红似霞烧,沈二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倒底是要哪样啊!
原来他在替自已整理颈后衣领。
衣袍是司务王通发的,在此历事需穿特制的官服,或许匆忙换上时,忘记好生再整理一下。
能察觉沈泽棠的手触到她的颈子,他的指腹带茧微凉......。
她的肌肤细润如酥,年轻女孩儿汗毛薄绒绒的软,也异常的敏感......。
她打了个哆嗦,肩胛开始颤抖。
沈泽棠慢慢收回手,神情有些平淡,又不是初初见面,他们还那般肌肤亲密过。
她又怕他做什么!他总是不会伤害她的。
“你的衣领有些凌乱。”沈泽棠眼眸深邃,瞥开看向旁人。
不疏不热的开口道:“众生定要谨记,在衙府历事,必得冠帽戴正,官服齐整,举止言行忌轻浮。”
说完话再不做停留,直朝门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