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听得津津有味,从前没人和她说过这些。
不知不觉渐近黄昏,那天愈发沉黑,雨滴顺着屋檐青瓦嘀嗒嘀嗒。
小楼昨夜东风此时过,杂着微寒湿意,她打了个哆嗦。
沈泽棠道三百六十盏灯已点全,万事圆满,反显得无甚可看,不如用斋饭去。
舜钰倒觉意犹未尽,不过听得斋饭二字,咽了一下口水,乖乖随他走。
沈泽棠看她一步三回首,不由微微笑了:“即然这般喜欢,我下次再带你来看。”
怎会还有下次呢!
舜钰抿抿嘴唇,装做没听到,下得楼来进正厅,门前侍卫打起帘子,一股子香暖扑面。
来时还空关的屋子,此时却烛火辉煌,炭盆燃旺,条案上宣德铜炉焚着檀香,一抬八仙桌儿,已备下素席。
沈泽棠才要落坐,却见徐泾匆匆而来,见着舜钰在侧,有些欲言又止。
沈泽棠淡说无妨,他便凑近低声嘀咕,舜钰晓得他们在说朝堂政事,知趣的走至窗前朝外望着,园里晚菊开得正盛,但见过来一群人,雍容富贵的老夫人搭着丫鬟的手,身边围簇数几媳妇和丫鬟,也站在廊下看花。
住持上前合掌招呼,那老夫人亦合掌还礼。随行的小沙弥捧个抱浅盘子,里盛着新摘的菊花。
那老夫人颇爱怜的、抚抚小沙弥光溜溜的脑袋,择了只绛红的簪于鬓上,再回头给旁人看,似问好不好?不晓得谁说了甚么打趣的话儿,皆脸上挂满笑容。
舜钰认得那老夫人,默了半晌,突然不想再看,才辄身,即见沈泽棠朝她过来,柔和道:”我有紧要的事先行一步,你的文匣已送至董方手里,新的马车也备好,吃完膳再回罢。“
他顿了顿,眼眸微沉,伸手欲抚舜钰有些苍白的颊:“怎么了?你.......!“之前还好好的。
”沈大人一路走好。“舜钰不落痕迹的躲过,头也不回向桌前走。
沈泽棠抿唇收回手,看一眼那背影疏冷的态,再往窗外瞧去,略站了站,终不耽搁,朝徐泾颌首,率先撩袍缱风而去。
舜钰饿了,况素席简直是照她口味烹的,挟起桂花糖藕,甜蜜又软糯,忍不得又是一筷子。
帘外有窸窣脚步及说话声,想必也是来看舍利塔灯火的,她不予理会,一桌子菜哩,没精力顾及旁的。
一锦衣带刀侍卫进来禀:“兵部右侍郎夏大人之女夏嫱来见。”
“你怎还在这里?不是该随沈大人去麽?”舜钰看着他有些奇怪。
那侍卫并不回话,又做一揖,再问她,夏嫱倒底是见,或不见!
“不见!”舜钰答的简单干脆,花生卤得鲜咸干香,她爱吃,挟了几筷子总滴溜溜掉落,索性拿手去拈。
她似乎听得一声嗤笑,抬起头来看,那侍卫走的很快,转眼已至门前,若再敢慢点,她定要拿花生砸他。
心情说不尽、道不明的郁悴,眼里潮乎乎的,皆是前一世让她受尽委屈的人,今世又何必再有甚麽瓜葛。
各自安好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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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嫱怔怔看着舍利塔,灯火璀璨,如绕银河。
风雨袭面,她搓搓手儿,旁侧伶俐的丫头抻开斗篷,替她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