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倔丫头脾气,是个只能顺毛捋的。
霍小玉舱门前,除杨清和侍卫外,还有被隔离十数步远,闻声来看热闹的船客。
杨清见沈泽棠背手沉稳而来,忙迎上作揖见礼,沈泽棠免他礼,温和问:”三百两银搁置在何处?”
“是个每日起早烧炉的船工,铲煤时瞧筐里露出锦缎巾子,拿手去拈实沉,扒开煤来见是个袱儿,再解了看,竟是六封银子三百两,便赶紧送了来。”
杨清话音才落,又听得尖叫厉嚎,那声音沙沙地,显见都嘶哑了。
舜钰随沈泽棠至舱门前,见霍小玉粉黛未施,披头散发缩在床最里头,两手攥着锦褥搭在胸前,因攥得太紧,手指都泛起青白,一双秋水明眸瞪得滚圆,尽是恐惧惊骇之色。
她喘着气,言语多凌乱:”这是哪里,我怎会到了船上?我明明正在房里抚琴.........。“
杨清听得不耐烦,呵斥道:“霍小玉休得装神弄鬼,若执意不听杖责伺候。”
霍小玉显见被唬住,也就稍顷,忽又不管不顾地厉声疾呼:“我不是霍小玉,也认不得你们,你们又都是何人?“
杨清愣了愣,舜钰心底诧异,悄悄瞟沈二爷神情,见他蹙眉觑眼,面庞无波的沉静。
他朝沈容耳语几句,再向霍小玉走近二三步,不远不近的距离止住,语气一贯的温善:”你莫害怕,不管你是谁,这样吵闹总于事无补,我命属下打些热水来,再请个婆子伺候你,待你梳洗妥当,我们到舱厅内再说个明白。“
语毕即辄身出了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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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霍小玉由婆子搀扶着来到舱厅。
但见她着牙白色靠身小袄,外罩青缎比甲,下穿秋香洒花棉裙,隐约露鹅黄香罗足尖,小脸黛粉浅施,梳堕马髻,松松插着一枚含穗凤钗,缀几朵水粉绢花,上前给沈泽棠及杨清盈盈施礼,很有教养的样子。
她虽然身子还因害怕而颤抖,却比先前的歇斯底里平静了许多。
众人变了脸色,把不敢置信暗藏心间,包括沈泽棠及冯舜钰。
这还是那个行为举止风流放荡的霍小玉吗?
沈泽棠的前妻是大家闺秀,冯舜钰原就是大家闺秀,大家闺秀该是怎样的作派,就是眼前这女子的作派。
实难以相信这竟是同一个人。
沈泽棠看她垂着颈,紧屏两腿儿抻腰端坐,眸光微烁,遂手指杨清,面露微笑问:“这位官爷你可还认得?”
霍小玉抬首朝杨清看去,忙又瞥开,低声回话,道不认得。
沈泽棠又指向罗永贵让她辨,依旧道不认得。
沈泽棠声音很温和:”你怎会连他都忘了?你们欢爱一夜,又偷拿他三百两纹银,怎能忘记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