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日暮,百花客栈,燃起一排红笼,灯火通明。
门前搁张牌子,写着“客满”两字,牌子边半卧只猱狮狗,听得旅客步履声不闻不吠,只专心啃着一截肉骨头,倒是檐下笼里的绿鹦鹉,跳着脚哑嗓喊:“客满、客满!”
吃过早食,沈二带着她、沈桓徐泾及沈容,由马春引领,把镇江城逛了个遍,过柳条巷时,恰见一乘喜轿打侧门进,马春瞧到舜钰往那边望,遂笑道:“那是织造局郎中魏大人府邸,今日才纳娇妾,过两日却的上京去。”
又问沈二爷可要去见。
路边有渔夫卖新鲜的鲥鱼,柳条穿了腮搁浅抱桶里,用清水养着,沈二爷睨了眼舜钰,正用指尖戳戳鱼腹肉厚。他便弯唇微笑,摇头道不用,另唤徐泾去把鲥鱼买下,晚间清蒸来吃。
是以这般走走停停,待得入了客房,舜钰用热水盥洗过手面,往柔软的床上一摊,只觉得双腿已不是自己的了。
翻了个身阖眼朦胧。不晓过去多久,忽听有叩门声,是栈内的伙计。
舜钰爬起去开门,原来是蒸好了鲋鱼,用青瓷长盘盛了端来,但见色泽银白,形状肥美,配了切薄的火腿及笋片吊鲜,嫩黄姜丝与碧绿葱段去腥,兀自热腾腾冒着烟气儿。
舜钰咽了咽口水,让伙计稍等,去叩邻房的门,沈二爷宿这间。
半晌才“吱噶”开条缝,她推开半扇怔了怔,沈桓沈容徐泾还有三两暗卫皆在,沈二爷整理着直裰衣襟,不经意显了里头黑色夜行衣。
舜钰让伙计把鱼及碗箸摆桌上,待门重阖后,她直截了当问:”沈大人,夜黑了,这是要去哪?“
沈二爷话也很干脆:“打算去‘乐善庄’探探路,看那赵青青是否真死了。”
舜钰默了默,盯着鲋鱼白白的眼珠说:“赵忠与刘太医已回‘乐善庄’,沈大人又绕镇江城转一日,有心人早知你来,心内有鬼之人亦早做万全之策,况‘乐善庄’上下百口,定是戒备森严,此去多凶险,大人三思而后行。”
沈二爷取了筷箸夹起一块鱼腹,放进舜钰的碗里,自已亦夹了块放嘴里尝了尝,赞道果然滋味甚好,看她神情笑了笑:“有沈桓和沈容在,毋庸太过担心。”
”我才不担心哩。“舜钰撇撇嘴儿,想想又说:”我也要去。”
沈桓翻个大白眼,唧唧歪歪地:“小祖宗,你要跟去,今晚就是你哥我的劫数。”
“沈二爷能去,我为何不能?”舜钰晓得他们笑甚么,羞恼道:“我不会武功,沈大人也不过马上功夫好,他能去得,我做何去不得。”
沈二爷再怎么说也就是个文官,武功能高强哪里去?能飞檐走壁、过壁穿墙、以一敌十麽?
若武功真厉害的紧,还需这么怕死的带一堆暗卫?
沈二爷眸光幽深的看她,噙起唇角温和道:“凤九,我可不止马上功夫好........。“
徐泾性子是个沉稳的,此时却噗嗤笑出来,手里的茶不慎泼了一身,旁几个挤眉弄眼贼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