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心思飘摇、神魂摆摆荡荡回至房中,坐在桌前椅上如僵木一般。
玫云端了碗燕窝粥搁她面前,也不敢多说话,自在窗前静静候着。
不知过去多久,崔氏似忽而恍醒过来,她问:“三爷带回的那个......现在何处?”
玫云连忙禀说:“老夫人拉着他留下用饭。三老爷随二老爷去了书房。”顿了顿又道:“奴婢命婆子收拾了溪哥儿房边的耳房......给那个歇宿。”
......三老爷随二老爷去了书房,崔氏暗忖这话意,甭管怎样,二爷品行端方,定是会训诫三爷替她讨公道罢!心底倏得一甜,有了些许精神,蹙眉说:“溪哥儿院子怎容那个进去,拣个最偏远僻静的院子收拾给他,眼不见为净。”
这才瞧见靠窗放着两个大樟木箱子,用粗绳五花大绑捆着,死沉死沉的模样,问玫云这是哪里来的,却道是三老爷的东西,有给自家房的,也有分给别房的。
她便命人拿来铜剪铰断绳索,把锁撬开,一箱里皆是串串腊肠、或切割四方的腊肉、风鸡鸭鹅、还有坛罐的乳酒、烧春酒、清酒、秫酒及些青铜制的酒壶酒钟类的吃用之物。
崔氏嫌那股子腌腊骚臭,命人抬出放到廊下任风吹,又命玫云点起暖香熏屋。
再开另一箱却是有些惊住,里头叠堆的整整齐齐,显见极其珍惜轻放,有一匹匹纹彩绚耀的蜀锦、一件件蜀绣织的绣鞋、头巾绢帕、枕套、帐帏被面、及绣屏香袋扇坠等精巧物。
又有物什用锦布小心包裹,崔氏拆开细看,是十把精美的川扇儿,但见金绞竹骨、轻绡薄面好不贵重,随手拿起一把轻展,佛肚竹泥金扇面,一副墨泼的流水远山图,题“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两竖诗,不由出了会神,再展旁的看时皆不入眼,遂将这把特意挑出摆在桌上。
就这当儿,三爷身边的厮童青画跑来禀道:“老爷喝小的取坛烧春酒,要同二老爷和五老爷吃着闲话。”
崔氏让他自个去廊下拿,只命着玫云叫来两三个手脚利落的丫头,将箱里的物什皆取出,一样一样的打点清楚,挑了些先凑成两份,一份给沈老夫人,一份给二房,又再三斟酌了会儿,才命玫云亲自送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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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沈二爷沈三爷刚落坐,沈五爷也挑帘笑嘻嘻地来了。
沈三爷解决了桩事儿,心底松快,展颜说:“我从蜀地带了些好酒,不妨一道吃着耍。”遂命厮童去取。
沈五爷捣捣他的胳膊肘,挤眉弄眼地:“我说没事就没事,你还慌得不敢回府,是沈家的子嗣,三嫂心底纵然万个不甘愿,也倔不过老夫人爱孙心切。”
沈三爷悄睃沈二爷端盏吃茶,虽无怒容却也无喜意,语气讪讪:“怪我思虑不周,一直未曾道明详情,才致今日尴尬局面,还望二哥多担待!“
沈二爷脸色稍缓和,默少顷方说:”无愧于事,无愧于身,都顶不过无愧于心,你好生引以为戒。“
沈三爷连忙称是,恰厮童拎一坛烧春酒,一盒肉菜送进房来,三人围火盆坐,火盆上顿锡壶烫酒,没会儿飘出一股子冷洌的香气,厮童提了倾在各人盏内,便退将下去。
沈三爷看沈二爷慢慢吃酒,道:”我在蜀地收到二哥再娶的消息,还有些不敢信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