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姜拉着他来外间,桌上推着蜀锦蜀绣还有一把泥金川扇儿,他展扇看过,蹙眉问:”可是三房送来的?“
外间有些冷,采蓉进来往火盆里添兽炭,田姜垂颈吃茶,等采蓉出去,她方颌道回话:”是三爷从蜀地带回、崔氏遣丫鬟玫云送来的礼,不谈这蜀锦蜀绣价值几何,单看这川扇,尤以洒金、泥金川扇为贡扇中的上等物,何为泥金,用金子打成箔至薄烂,再与胶混成泥状,涂饰于白扇面上,这样的金箔碎片若洒一千点,折银便是五十两。”
“二爷再看那扇钉,可是实打实金子雕成的梅花形金钉,还有这扇骨,用得是佛肚竹,佛肚竹素以稀罕难觅箸称,这样一柄扇儿若在京城估卖,市面黄金五两起价。便是蜀地那里也价低不到哪去。”
她接着道:“听玫云提起,箱笼内合计有十把此类的川扇儿,三爷在蜀地任提督学政,秩品四品,年俸银不过壹百贰拾陆两银.......”
田姜悄打量沈二爷脸色凝沉,忽儿顿住不言,其实也毋庸再多说甚麽,擅谋如他者,或许她始开口,他已深知其意。
沈二爷把蜀锦蜀绣留下,仅拿走了泥金川扇儿。
其实田姜还有个疑问,那首诗让崔氏的脸总在脑里闪过,隐隐有一些不对劲儿,在她心底扶摇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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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爷去沈五爷房又吃一趟酒,出来时还很清醒,再去福善堂同沈老夫人聊会闲话,方踏着满园凄清月色回至崔氏房中。
廊上站着四五个丫头,见得他来了,其中个急忙笑迎过来:“三老爷可回了,夫人同雁姐儿溪哥儿还在等着您用饭呢。”沈三爷淡看她一眼,是崔氏的陪嫁丫鬟玫云,姿色倒是一年胜似一年。
早有人通禀过了,丫鬟打起猩猩红毡帘,他进得房内,灯烛明亮,熏香芬芳,黄铜大盆旺燃着炭火,桌面摆了一席酒菜纹丝未动,溪哥儿捧本书念,崔氏在替雁姐儿绑头,听得帘动,溪哥儿率先丢了书,跑到沈三爷面前要抱,雁姐儿下炕随在后头,也想和爹爹亲近。
沈三爷柔软了眉眼,一腿坐着溪哥儿,一腿坐着雁姐儿,很是亲热的说话。
崔氏看着窗外夜已深晚,抑下心底不快,勉力笑道:“先用晚膳罢,两个孩子等你许久,早饿了。”
见鲜鱼汤面凝固了层油膜,她命丫头端下去热透再来,玫云从食盒里端出一大碗烟腾腾的粳米饭,盛了三碗分递给崔氏和雁溪两姐弟,待要再拿起碗时,被沈三爷阻了,只道吃过酒,腹中并不饿。
崔氏便命丫头去厨房再炖一碗酸汤,给沈三爷醒酒。
沈三爷忽皱起眉宇,肃声吩咐玫云:“怎忘记了勉儿?去唤他来一道晚膳!”
崔氏面庞骤然薄冷,抿唇不语。
玫云连忙回话:“先前勉哥儿是在的,久候老爷不来,他饿得心慌,奴婢就先拨碗饭挟些菜伺候他吃了,后瞧他疲累的很,夫人遂命小红送他回院盥洗歇息去。”
沈三爷淡淡颌首,丫头把滚热的鲜鱼汤端上桌,他接过玫云手里大勺,给雁溪两姐弟各盛一碗,又给崔氏也添了一碗。
“谢谢老爷!”崔氏弯唇道声谢,可那笑意却未及眼里。
沈三爷也满脸无谓的样子,他站起身朝窗前搁的箱笼走去,忽儿见上头的锁被撬开,不禁怔了怔,紧两步上前掀开箱盖,蜀锦蜀绣他倒不看,只去拿锦布包裹的川扇儿看,果然,少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