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同行的还有兵部右侍郎刘燝、五军都督佥事杨凤,这二人皆是徐炳永的党羽,前时入了昭狱,谕旨命他俩将功补过一同随军南伐,倒也无谓,只更蹊跷的是,历年将领带兵出征,虎符皆握将军手中,而这次却交由刘燝与杨凤共同执掌。
持符者有调兵遣将之权,他虽是将军,却显然要听命受制于他二人,午时已言语交涉过,其们嚣张跋扈之态,令他暗生隐忧,此趟之行势必凶险异常。
这让他更渴望见舜钰一面,怕有些话此时不说,以后都没机会说了。
他想说在江西吉安一役时,那晚战前军帐里,他曾同舜钰坦承:“此次役后回至京城,我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你,你就嫁我罢!”那时她与老师情投意合,他甘愿成全,而今老师不在了,他也将要踏上征途,前程未卜、归期难定,能确认的是欢喜舜钰的这颗心从未改变,还要把那话儿再问一遍,期得她心甘情愿。
他润润干燥的唇正要开口........
舜钰想起沈二爷特意嘱咐她的话,说道:“我同你说桩秘密的事儿。”
却没见他吭声,不由仰颈看来,彼此视线相碰,他的眸光濯濯发亮璨若星辰,甚抬手摸摸她的发,嗓音很柔和:“凤九先说。”
舜钰轻悄道:“沈二爷他还活着。”
“你说甚麽?!”徐蓝脊背倏得僵直,手掌攥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舜钰继续道:“别怀疑,二爷真活着,就宿在我的邻房,他前日里交待过,若元稹得谕旨率军南上削藩,事关重大,务必要先去见他一面为宜。你今儿定要来呀!”
徐蓝脑里杂乱无章,心潮击拍滔天,他忆起曾踏梯上树打秋栗,瞟扫到邻房晾挂的石蓝缎绣仙鹤纹直裰,那时只觉眼熟似曾相识,可不就是老师的衣裳麽,他实在是眼拙了。
倏得站起身要走,一面哑着声道:“我先走一步......去见老师。”
舜钰连忙扯住他的衣袖:“你不是还有话要同我说?是什麽?”
徐蓝脚步微顿,回首看她一眼,她笑的很美,于是他也笑了笑:“凤九你一定要活得幸福啊!”
舜钰听得有些糊涂,还待要问,却见他扬起胳臂挥了挥,大步走出了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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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暖阁,静悄无声。
朱煜脸色铁青坐于御案前批奏疏。
司礼监掌印太监魏樘、秉笔太监冯双林、首辅徐炳永、兵部尚书夏万春及工部尚书秦砚昭皆摒息而站。
朱煜忽然抬首,目光犀锐地将他们一个一个扫过,最后落于徐炳永的面庞上,哧哧冷笑两声。
徐炳永久经朝堂洗礼,怎会不心知肚明,皇帝龙颜大怒显见是冲他而来,纵然心中千头万绪,却是慌张不得。
他神情依旧镇定,双目炯炯有神,闭紧嘴唇不言不语,只静候着皇帝发问。
朱煜将奏疏扔给内侍公公,转而朝众臣冷道:“此奏疏十分的有趣,定能博徐阁老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