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扬知道他现在心里不好受,但还是不得不说道:“还是先把二少爷带回去吧。”
萧瑾狠狠捏了一把手机,后直接将手机扔到萧扬面前,转而看着以前总围着他转现在却在他来了后一动不动的人,眼眶迅速发红发热。
“带回去,”他逼着自己不能露出一丝破绽,放在两侧的手死死捏成拳,说完这话后头也不回地便往车上走。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一言不发地按照他的交代把人往车上抬。
“瑾哥?”来到车门前,萧扬看人都走过来了却不上车,不禁疑惑。
萧瑾没有理会他,在车门口停了停后转身看向被抬过来的人,脚下顿了两秒后松开拳头走过去。
小弟们噤若寒蝉地停下,面面相觑。
就在大伙儿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男人忽然上前弯腰。
只见他一只手穿过担架上的人的腰,一只手穿过他的腿弯,当着几人的面把人抱了起来。
曾经生机勃勃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却成了一具不能说话不能动的尸体,平时看起来没有一丝羸弱的身体这会儿却了无生气,单薄得好像风一吹就能吹走似的。
冷冷秋风中,高大的男人抱着了无生机的少年一步步往车上走,似乎每走一步都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在场的几人都是跟萧瑾跟得算久的,知道他看似无情,实则却最在乎他们二少爷。
之前之所以会对二少爷下那么重的手,并不只是不想他坏事儿,更多的是不想他因此而遇上危险。
而现在,看着他就这么抱着人上车,所有人的心里都像堵着一块石头。
萧扬侧身为他开车门,却在这时听男人主动开口说:“很久没有一起坐车了,这次一块回去吧。”
萧扬心猛地一阵刺痛,抬眼看去,才知道他这话原来是看着怀里的人说的。
萧瑾把人抱上去,将人放到靠窗的位置,自己则在他边上坐下,理了理衣服,对还没上车的萧扬说“走吧,回家。”
他说的“家”,指的是在A市的别墅。
那栋别墅是他用季澄的身份买的,十年前跟陶以之达成协议后为了不让季澄被人发现拖累到他,陶以之只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给了季澄一个新的身份。
他这样的人肯定是不可能安定下来的,所以那栋别墅相当于就是给季澄买的。
自从买了那房子后,他过去的次数加起来十个指头都数得清。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萧家的灭门之仇得报,所以他不能让这些东西成为牵绊。
回想起来,他竟然想不起以往回去是为了什么,可为什么,明明这段时间以来没有跟这小子见面,他却能一直想起他对他笑的样子?
“哥,你今天回来吗?我学了新的菜,回来做给你吃啊。”
“哥,这是我练功时候的,老师说我做得很好,以后我们可以切磋了,嘿嘿。”
“哥,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爸的话二叔二婶就不会死了,你一定很恨我吧?”
“哥,我看陶桃姐好像喜欢你,要不你们在一起得了。”
“哥,哥,哥……”
好吵,小澄,你好吵。
捂眼,肩头忽然一重,侧眸看去,边上的人靠在他的肩上睡得好沉。
“哥,那是什么?我都没见过,这里好好玩啊。”
“哥你看着好累啊,靠着我睡会儿吧。”
过去这么多年了,原本已经不知被遗忘到哪里去的记忆忽然涌上来。
萧瑾发现,回国后的这十年,似乎一直都是他在不停地喊他,而他再没有叫过他一次。
看着少年紧闭的双眼和惨白的脸,萧瑾的心如干涸的田,一点点龟裂。
那些裂缝一点点变大,最后形成一道不见底的沟壑,他所站的地方忽然就空了,眼前一片漆黑,身子不停地往下坠。
纵然在别人眼里他是累赘是恶人是不该存活于世上的存在,可他终究是他这些年除奶奶外最亲的陪伴。
是了,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家,好像是因为不想他太孤单。
可是现在想想,没了每次一开门就迎上来的那张笑脸,他回去了又为了什么?
原来他想错了。
并不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家会孤单,而是他孤单了,想回去听他说话了。
是了,从始至终,害怕孤单觉得孤单的不是别人,是他。
“小澄,睡吧。”
萧瑾抬手,握住了少年垂在腿上的手,开口的沙哑如在沙漠中缺水的旅人。
他的身后是一串寂寥的脚印,大风一吹,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