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会儿,郁金香路便丢失了早上的忙碌,街道上很少再会看到上学的孩子和正在等公交车的上班族,而那些围观的人也渐渐散去。已成一片废墟的琴行门口,只剩下了我和陈艺这对昔日的恋人。
我背身对着她,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我在强忍着快要掉下的眼泪,我现在有多痛苦,就有多屈辱。
我一遍遍的质问着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就不能平静一点的活着?我真的快要忍受不住现在的煎熬了,我需要一个人来拯救我,可这个人绝对不是我身边的陈艺,因为我已经欠她的太多,多到用这辈子都无法偿还。
我的头上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虚汗,随即手心一阵发凉,我闭上了眼睛,阳光却更加的刺痛了我,我就这么在生理和心理的巨大压力下昏厥了过去……
……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四周全是药水的味道,直到看见护士在给隔壁床铺的一个病人换吊水瓶,我才相信自己确实是在医院里,可是却根本记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
看着窗外已经有些昏暗的天色,我发了疯似的想见肖。我一边拔掉手上的针头,一边向护士询问,这是哪一家医院,得知不是肖艾住的那个医院,我更加心急如焚。当即便将皮鞋当做拖鞋,发了疯似的向离开医院的电梯口跑去,我忽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我就要失去肖艾了……我仿佛已经一个世纪没有再见过她,而在我不省人事的这段时间里,沧海早已经变成了桑田。
因为是下班的高峰期,我没有能够打到车,我就这么用最原始的方式,疯狂的向肖艾住的那家医院跑去。我无法计算自己跑了多久,只看见成排的路灯在自己的身后亮起,霓虹瞬间照亮了这座城市,也照亮了我急切的心情,哪怕是与我擦肩而过的人,我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和多变的表情。
我渐渐感觉到这个世界与我无关,生老病死也与我无关,我只想见到肖艾,然后听她轻轻地喊我一声“江桥”。
我终于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到了第六医院的门口,我的喉咙像被火灼了一样,双手疲惫的撑在膝盖上,然后在快要续不上气息的晕眩中看着挂在门诊楼上的射灯……
我不停的在给自己心理暗示,要自己相信,此刻的肖艾就在离我不到200米远的地方。只要我能够再疯狂一点,我就可以在五分钟内见到她,然后听着她说话的声音,宽慰自己这颗躁动不安的心。
可是,我真的再也续不上一丝力气了,只是不停的喘着粗气,那浑浊发黏的汗水顺着我的脖子流进了汗衫里,让我又是一阵快要昏厥的恶心。
辨不清颜色的灯火中,我终于看到了于馨从门诊楼里走了出来,我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随之迈着机械一样的步伐迎着她走去,我们在停车场旁的路灯下见了面。
我痛苦的咽着口水向她问道:“肖艾呢?……她还在这里吗?”
于馨对着我摇了摇头,然后回道:“我刚刚上去问了护士,她说肖艾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办了出院手续……好像是袁真和阮教授带走了她……”
那快要窒息的痛苦瞬间就吞噬了我,我无比慌乱的对她说道:“我的手机没电了,你的手机给我,我要给肖艾打电话……”
我一边说,一边向她伸出了手,于馨推开了我的手,表情很是难过的看着我,半晌才回道:“没有用的,肖艾她已经走了,不仅她的手机打不通了,连袁真师哥的手机也打不通了……我还给小伟师哥打了电话,可他那边也是无人接听的状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阮教授带走了她……对不起,江桥哥,我早上不该劝你离开医院,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阮老师的动作会这么快,也没有想到肖艾会选择跟她走……”
我剧烈的喘息着,双眼开始充血。然后拼命在大脑里回忆着昨天晚上肖艾到底和我说过些什么,可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只仿佛她还在我的怀中,四周都是她让我迷恋着的气息。
一辆救护车疾驰着从我的身边驶过,那闪动的灯光终于将我又拉回到了现实中,所有关于肖艾的一切都成了幻觉。她走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可是她怎么舍得?
舍得这一年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一切,舍得我们把生死捏在一起,系成一个死扣,要永远不分开的誓言!
我想她,活着,死了都想她,可是此刻的她到底在哪里,是否也对着无尽霓虹,想念着我们之间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