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司机是朱权。

从别墅出去的一段路，很安静，隔着车窗，可以看到夜空中半圆的月亮。

程言笑不知道陆晏离要带她去哪儿，就算问了，去不去也由不得她。

一年的时间都快过完了。

车停下来，朱权替言笑开门，空气凉凉的，她刚下车就打了个喷嚏。

程言笑抬头不安愣住，她看到的是监狱。

陆晏离靠在车旁抽烟，嗓音淡淡，“半个小时，自己进去吧。”

程言笑反映过来之后，沉闷一路的情绪豁然明朗，温声应了一声后就往大门那边走，某一时刻，却又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向陆晏离。

他背对着监狱的方向，路灯光线昏暗，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轮廓。

……

程言笑在房间里等了五分钟，狱警把程志荣带进来的那一瞬间，她差点落泪。

程志荣面容苍老，从他身上再看不到往日的勃发英气，头发花白，宛若耄耋老者。

“爸，你的头发……”

“别哭，爸爸的头发就是白了几根而已，没什么的，”程志荣笑了笑，沙哑的嗓音多了慈爱的成分，“你的声音不太对，是不是生病了？

才一年的时间，他就已经老了二十岁。

程言笑忍住喉咙里的哽咽，牵强带起笑意，“嗯，有点感冒，我每天都有按时吃药，很快就能好了。”

程志荣甚至都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监狱里每天都黑暗的，白天黑夜都一个样。

“天气冷，出门要记得多穿点，你对西药成分过敏，吃什么药都得注意，可不能乱吃。”

他说了很多话，就像是垂垂老矣的父亲在唠叨不让人放心的女儿。

程言笑全部都应着。

“我很好，爸爸别担心。”

她眼眸潮湿，视线越来越模糊。

有冰冷的玻璃阻挡，她只能就这样看着。

“卿卿，是爸爸对不起你。”

“其实我也知道许魏泽不是好归宿，但许家可以护你一世无忧，百年之后我可以放心的走。”

“当初，我反对你和陆晏离在一起，最主要是因为陆家不干净，陆晏离的父亲是警察通缉的逃犯人，最后死于非命，尸体都没有保全。”

隔了这么久，程志荣第一次在言笑面前提陆晏离这三个字。

“你是我的女儿，是我疼爱的宝贝，我怎么能把你交给他。”

程言笑眼里的泪水掉落，一低一滴砸到桌子上，她摇着头想要替陆家解释，“爸，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阿离……”

“卿卿，”程志荣嗓音沙哑，眼眸潮湿混沌，“听爸爸的话，有机会就离开江城，不要回头，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程志荣被狱警带走，程言笑甚至连替陆晏离多说一句话点机会都没有。

朱权敲门进来，开口提醒她，“程小姐，陆总还在外面等您。”

程言笑低着头，神色恍惚，好长时间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今晚……为什么、为什么会带我来见爸爸？”

朱权当然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没办法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