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何家安跟这些乡绅斗智斗勇之时,在千里之外的淮河边,却是一付愁容惨淡的光景。自正德五年起,从霸州起义的刘六、刘七兄弟已经坚持战斗了有两年的光景,由河北攻入山东,由山东又折回京畿,竟三次进抵北京附近,义军由此声势大振,规模一至
达到数万人之多。正德六年十月,刘七一军攻破运河沿岸重镇济宁,烧毁官军运粮船一千两百余艘,劫得大量粮食,充实了自己给养的同时,也使得义军的声望达到了顶点,分军二十八营
,号称三十万之众,引得朝廷惊恐万分,派重兵围剿。
正德七年四月,也就是一个月之前,朝廷大军渐渐把刘六的军队逼迫到了淮河附近,感受到巨大压力的刘六决定渡过淮河,南下继续同朝廷进行周旋。只是现在的义军跟去年攻破济宁时的意气风发相比,现在的义军却显得有些疲惫不堪,大营就扎在淮河边上,一边严防朝廷的堵截,一边还在附近搜寻一切能够渡河的船
只,争取早日流过淮河,只要到了江南富庶之地,到时候天高任鸟飞,岂能受这般窝囊气。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五月初的太阳就跟下火了似的,除了必要的岗哨跟找船的人之外,其余的士兵都躲在自己的帐篷里面呼呼大睡着,对于他们来说,什么理想不理
想的跟自己有些遥远,加入义军无非就是想图个吃饱饭而已,这日子过一天算一天,哪天真的被官兵追上来,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就是。对于义军的姚大壮来说,今天只不过是很平常的一天,一大早上他便领了放哨的命令,带着自己的一小队人马来到了离大军五里外的一座小镇上,大大咧咧地往一家小酒
馆里一座,便吆喝着酒家快快上好酒好菜来。
虽说刘六的军队一向军纪严明,可是自己这么多手下毕竟鱼龙混杂,有的时候稍稍做些出格的事情也反应不到他那里去,下面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
夹带,已经成为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以姚大壮的财力,自然不会在乎这么一顿吃食,好酒好菜上来之后,自己便招呼着自己手底下这几个小兄弟开始大吃大喝了起来,三杯酒下肚,酒桌上的气氛便热闹了起
来,对于这些底层的小喽啰来说,姚大壮就是他们心中的偶像、永远的大哥,所以不管姚大壮说什么,自己都会无条件的服从,拍拍马屁自然是必须的事情。
就在这时,姚大壮突然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落在桌子上,不由重重地长叹了一声,像是心中有什么烦恼之事一般。
立刻,坐在他对面的刘三斗便问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在军中还有人欺负你不成?跟兄弟几个说说是谁,兄弟们现在就给你报仇去。”
这戏演得不错,姚大壮心里不由竖起根大拇指,然后苦笑道:“三斗说笑了,在军中哪个敢欺负哥哥我,哥哥我担心的是另外一回事。”说着说着,姚大壮的目光突然变得警惕了起来,看了看酒馆的四周,除了角落里有两个带着斗笠的女子之外,并没有其它的闲杂人等,姚大壮贪婪的目光在那两名女子的
身上扫过,接着低声说道:“咱们都不是外人,哥哥我想问一句,兄弟们觉得咱们这义军还有前途吗?”这句话可是问到点子上了,一听这句话,几个人脸色顿时都有些紧张,最近战事吃紧,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要不然也不能几万人的队伍龟缩在淮河边上,这说不定
什么时候就会被朝廷的大军所包围,到时候恐怕就是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几个人都低着头,心里考虑着自己的小九九,却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的。
看到这种情况,姚大壮冲着刘三斗使了个眼色,刘三斗立刻装出一付无奈地模样说道:“大哥,这事不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