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被豆大雨点砸出一朵朵水花,他疾步拿过旁边武器架上的银枪,雨势浩大,而那柄银枪划破空气的声音依旧赫赫,他双手青筋暴突,双眼发红,最终将银枪重重竖在地上,声音在雨幕里十分刺耳。
虎骑军是在第二天下午到的临都,在进宫面圣之前,就有司礼送去了将军规制的朝服盔甲,景珏在御花园设宴,恭祝他凯旋归来。
宴会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舞姬身姿妙曼,舞艺倾城。岑尤就坐在景珏下面的位置,不少人趁着夜色向他投来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他只闷头喝酒,皇上问了什么便答什么。他与这里格格不入,宁雨宣坐在景珏身侧,如是想着。
因为宴会盛大,请了不少大臣及其家眷到场,理所应当的,景珏也就将宁雨宣从景王府中接了回来,不知他是想见她一面找的理由,还是让她承担皇后的责任而已。
景珏自己也记不清他是有多久没有见到她了,有时入了夜,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中看到她的身影,他恨不得立即飞身景王府去看看她,只是想到,她见到自己,又是那般失望冷漠的态度,他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眼前的她肚子又大了不少,他听说怀孕的女子都是十分辛苦的,他虽没有陪在她身边,却也能从她疲倦的面容上看得出来,他一直是用余光看着她,大概是宁雨宣发现了什么,就要偏过头来,他匆忙收回视线,一口气喝光了满满一樽酒。
女子之间多喜谈论琴棋书画,再加上如今景珏正准备选妃,各家更是抢破了头皮都要拉着自己的女儿上前来争奇斗艳比试一番。宁雨宣之前给景珏的选妃名册,他一句回话也没有,宫中也没什么动静,估计自己劳心劳力做出的名册是废了。
岑尤望着眼前一切,不由得苦笑,此时他竟有些怀念去年冬天的时候,他们追随着景珏抵抗北戎,那时野外大雪覆盖了大地,他们饿了就去山头里打猎,渴了就煮一把干净的雪水来喝,莫不潇洒痛快。想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旁边的宫女立即上前又给他斟满了酒,他端着酒杯,忽然就站了起来,举杯朝着景珏,“皇上,卑职敬皇上一杯酒,多谢这些年来对卑职的提拔以及照顾。”
景珏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血性,眸子暗了暗,没有说话,只举杯示意了一下,两人同时喝了个干净。
岑尤笑得豪爽,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这第二杯,卑职就要向皇上告罪了,还请皇上能原谅卑职接下来的荒唐之言。”此言一出,不仅是景珏,宁雨宣也猜出了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景珏手握着酒樽紧了紧,笑了笑,才缓缓开口道:“岑将军不必再说了,朕应允便是。”
众人皆是好奇,这皇上究竟应允了岑尤什么,景元阳坐在下么,一言不发,他摇晃着琉璃盏里的色泽鲜艳的葡萄美酒,目光在大殿中央的那些舞姬身上流连,脑子中却在猜测岑尤和景珏之间的事情。这段时间他的势力一一被景珏瓦解开来,如今街上不利于景珏的风言风语也越来越少,他也不大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蛰伏,等待时机。
宴会之上,众女眷一直不停地与宁雨宣寒暄,问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如何,可诊出来是男是女,宁雨宣强撑着笑意,一一答了。在听说她肚子里的是位小公主的时候,有些人心中欣喜,暗戳戳地让自家女儿多努把力,争取让皇上印象深刻些,好日后进宫给皇上生位小皇子来。
景珏冷眼看着,又饮了一杯酒,忽然一个绿衣女子上来,朝帝后两人福了福身,“小女子乃是李家女,今晚是岑将军的庆功宴,愿舞剑一曲,给皇上及岑将军助兴。”
那李家女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水灵灵娇滴滴的模样让不少男子都看过去,浅碧色的罗湘裙勾勒出其袅娜身姿,然而景珏坐在上面,一直垂头不知是在想些什么。景元阳拍案笑道:“今日能见李小姐舞剑,可真是三生有幸呐。”
众人纷纷附和着。这个李家女宁雨宣是知道的,之前送来的画册上,她便是其中之一,是太傅李信的孙女李静姝,书香门第,学识过人,她的舞艺更是名冠临都,而她所做名册之中,便有这李静姝的名字,宁雨宣下意识地去看景珏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