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繇办事利索,三下五除二就将闹事的人控制住。这些人也是欺软怕硬,一见是王府的人,立刻偃旗息鼓,方才的嚣张气焰一点儿也寻不见。
侍卫们把各人怀里揣着的金锞子等物夺回来,开箱子重新整理好,又盯着小厮搬入厢房。傅繇见事情料理的差不多,走过来问仪瑄道:“怎么魏大人不在?今天这事儿该是他负责的。”
魏襄大概很不想看见她……仪瑄心内一哂,答道:“魏大人公务繁忙,我怕耽误他的功夫,就请他先回了。”
傅繇听了一皱眉,却也没说什么,轻叹一声又问:“那姑娘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她们说自己是姑娘的亲眷,我不好为难,还得看姑娘的意思。”
仪瑄点点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说:“把她们都带过来。”
傅繇朝侍卫们比个手势,侍卫们便押着众人到了仪瑄面前。
仪瑄站在三级石梯上,尚显稚嫩的少女的脸其实是没什么威慑力的,偏偏一双眼,生的又冷又媚,如寒冰上流转的点点碎光。众人便不禁有些发怔。
她浅浅笑开,“有些话,还是乘早说明白的好。我自小仰慕嘉柔皇后行止,自然事事向皇后看齐。若被我知道,有人仗着我的名号在外作威作福,我定让有司重重的罚。同样,若有人诋毁我温家的名声,那便是造了口业,当以罪论处。有人不服,可尽管去衙门告状,我不拦你。”
众人大惊失色,没曾想这丫头和温芷罗是一路的狠角色,杀伐决断,竟丝毫不像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她们敢怒不敢言,毕竟在场的,都是卫所的精兵。
“今日的事,我姑且可以不追究。”仪瑄面色稍缓,“谢谢诸位的礼,我也不会亏待了你们。”
她回头看了双儿一眼,双儿会意,去屋里捧来一盘银锭子,挨个儿发到那些人的手中。众人有种被随意打发的屈辱感,却并不敢说什么,还得忍耻称谢。
“日后若无人去请,诸位就不用过来了。祖父公事繁忙,怕无暇接待诸位,祖母又喜静,最怕有人吵闹。至于我娘要主持中馈,更是无暇分身。”仪瑄神情冷淡,“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诸位请回吧。”
傅繇站在仪瑄身侧,忍不住扭头去看她。这小丫头当真不简单。脑子清楚、办事利落,虽然薄情了点,却也没给人落下什么口舌。他原本还怀疑,温仪瑄出身一般,能否当得王妃之尊。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能叫豫王殿下看上的人,怎么可能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他笑了,准备把今日之事,完完整整的跟豫王汇报一遍。
打发完一众亲戚,傅繇也跟着告辞。仪瑄跟红玉进屋,打算安慰惊魂未定的刘氏。
“妹妹,我以前竟不知道,你是这样厉害的!”红玉重重一拍仪瑄的肩膀,难得夸奖了她一句。
刘氏正在被婆婆训斥,局促的站在那里,垂着脑袋一声不吭。二夫人对今日媳妇的行为很不满意。都是要和豫王结亲的人家了,竟然还闹出“抢聘礼”的丑事,传出去,外人不知要怎么笑话呢!仪瑄入了王府,那些贵妇们会怎么刻薄她?只会说仪瑄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家里都是些粗鄙人。
刘氏是传统的无知妇人,贤良淑德,却也没什么脑子。二夫人当初选她做儿媳,也是因为不喜欢太机灵的,所以才挑了个笨的。没想到调教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二夫人见红玉和仪瑄进来,便住了口,不悦的瞪了刘氏一眼,向仪瑄招了招手,“三丫头过来。”
仪瑄走过去,微笑着说:“人都走了,祖母放心吧。”
二夫人把仪瑄拉进怀里,轻声叹道:“你这孩子,竟有这份气魄……只是你话说的太绝,一大家子,还是和和气气的好……我虽觉得无妨,但你祖父……他是个古板人,难免要教训你了。”
温博高自然是古板的,否则怎么会七八年都不升一升官职。
仪瑄笑了,“我不怕。”
二夫人又慨叹一声,幽幽念道:“你还真像你姑姑……她得罪的人太多,才有了这样一个下场,你可别真的学她……”
仪瑄沉默了一阵,笑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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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起了雨。冷风飕飕,细雨萧疏。赵臻刚从宫里回来,手里握着赐婚的御旨,脚步匆匆进了屋,褪下微微沾湿的外袍,首先做的,便是把那御旨放进玉匣子里。
傅繇紧跟着进来,关上门,向赵臻行过礼后问:“殿下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赵臻答:“跟皇上喝了点酒。”
傅繇遂把白天温家发生的事告诉赵臻。赵臻开始时只是笑,到后来仪瑄跟众人划清界限的一段,面色逐渐变得凝重,甚至于有些古怪。
屋里只点了一盏蜡烛,昏暗的很,傅繇没发觉赵臻的不对劲,继续笑道:“殿下好眼光,王妃如此能干,日后必能成为殿下的贤内助。”
赵臻冷笑了一声,默默捏紧了手边的茶碗,“你说她能干?”
“……不是么?”傅繇有点不明所以。
赵臻神色冰冷,慢慢拉扯出一丝讥讽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