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臻故意装睡,眼皮动也不动一下。
他想听听,仪瑄究竟有什么话要说。乘他睡着的这个机会,一吐为快,也好叫他知道她都在想些什么。
仪瑄看他装睡装的卖力,憋住笑,故作正经道:“李静妍的事,我也是几天前刚刚晓得的,没有告诉你,也是不想叫你烦心,为此和李家生了嫌隙。庄柳所言,纯属捏造,我断断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事事为你考虑,怎会故意挑起你与李家的矛盾?绝没有帮皇上害你的道理。温家效忠皇上不错,但效忠皇上并不意味着与你作对。天子御天下,诸侯御一方,若西北乱,鞑靼乘虚而入,赵慎必将帅兵攻打京城,岂不是天下大乱?”
赵臻微觉惊讶——仪瑄脑子竟这般清楚,三言两语就挑明她绝没有做此事的动机。
仪瑄目光一凝,望着窗外碧树继续言道:“庄柳一介平民,与我无冤无仇,且以他的心智,也想不到用这法子害我。而害我之人,必定也不是李静妍。那么,殿下觉得会是谁呢?”
赵臻睁开眼,拉过仪瑄的手握着,若有所思问:“你怀疑谁?”
“胡轻云。”仪瑄正色。
赵臻神色一怔,显然并不相信,踌躇片刻委婉道:“胡轻云性子温和,应当做不出这样恶毒的事来。”
“……”仪瑄抽回手,忿忿瞪他。
什么性子温和,那叫藏的深!
赵臻见女孩儿不高兴了,只得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来:“你为何怀疑她?”
“我自然有证据才会这么说。”仪瑄撇嘴,“前几天,胡轻云去了一趟永安坊的宅子,之后便将庄母带回了芝兰院,入夜后才将庄母送走。之后又去了一次,把宅子退了,将庄母等人安置在客栈。”
也就是说,胡轻云早和庄母庄柳接触过,想要收买这二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找永安坊宅子里的家奴审问,从他们口中,或许还可问得一点子实话。若去问芝兰院的下人,只怕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仪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百无聊赖状。
赵臻起身,摸摸仪瑄的脑袋,说:“不用那么麻烦,我亲自去一趟芝兰院。”
仪瑄一惊:“你要去问胡轻云?”
赵臻点点头。
仪瑄本想让赵臻不要去,毕竟胡轻云此人狡猾得很,一通说辞可能就会颠倒黑白。但转念一想,她也不会天真到以为通过这件事就能扳倒胡轻云,赵臻看在胡羨的面子上,也不会对胡轻云怎样的。
反而是她,硬抓着此事不放,会让赵臻难办。
“好啊。”仪瑄无所谓的笑笑。
她还是很理解赵臻的难处的。越位高权重的男人,越不能随心所欲的行事。赵臻这辈子做的最随心所欲的事情,应该就是娶了她吧。
芝兰院那头,已经有下人将王妃去找王爷陈情之事告诉了胡侧妃。
“主子,现在怎么办?这几日王妃探听您的行踪,一定知道是您收买了庄家母子,她一定会去告诉王爷的!”
妙琴捉急不已,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
胡轻云眼皮都不抬,慢条斯理的侍弄香料。素文进来把茶放下,劝妙琴:“你就歇歇吧。主子都不急,你急什么?”
妙琴正要反驳,却听胡轻云道:“你该向素文学学,遇事别这么毛毛躁躁的。”
妙琴窘然不言。
素文往妙琴的脑袋上敲了一记,道:“主子是接受李侧妃的嘱托,安顿庄家母子,旁的事情都与主子无干,知不知道?”
妙琴一愣,继而豁然开朗,喜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你去看着小丫头们,别叫她们乱说。”素文把妙琴拉了出去。
不久素文又折返回来,告诉胡轻云:“王爷来了。”
“他是来质问我呢。”胡轻云把银匙放下,盖上香炉鼎,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轻松笑道:“可惜啊。”
“可惜什么?”素文不解。
“可惜王爷还需要我父亲在他帐下出力……正如我动不了王妃一样,王妃也动不了我。”
素文心里好生奇怪,既然主子早就晓得了,那为何还要闹此一出,不是白白费时费力吗?
她这么想着,不自觉就问了出来。
“我压根就没指望王爷相信此事,只要李家深信不疑即可。”胡轻云漫不经心道。
素文想了想,不禁瞠目感叹主子的高明。
李侧妃跟个穷秀才好上,实在丢尽了安定侯府的颜面。安定侯一腔愤怒又不能发泄在女儿身上,就只能去恨王妃。不管王府最后给出什么解释,安定侯都会相信,是王妃设计陷害他女儿,安定侯与王妃势不两立。
“主子,您要不要给老爷去封信?”
老爷,也就是胡轻云的父亲,胡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