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瑄实在欢喜的傻了。
赵晏看她落泪,一脸欣慰欢喜看着自己,心里某处蓦地一软,竟觉得此情此景分外眼熟。
赵晏凝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脸上呈出笑意,语气几乎是柔和的:“哭什么?”
他想起那个人,也曾用这般眼神看过他。
他忍不住探出手,为她拭去眼角泪水。
仪瑄怔了怔,察觉到自己失态,赶紧收敛泪容吸了口气,别过脸道:“这逆贼谋逆犯上、罪无可恕,请皇上发落。”
她看左怀生的眼神,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毫不掩饰的愤恨。
赵晏有些想不通。
若他死了,豫王登基,到时豫王妃便是皇后。这天下还有女人不稀罕做皇后的?他只见过一个。
温芷罗。
赵晏垂眸一笑,心想温家的女人是不是都视权势地位为浮云,一身傲骨。
不过不管她什么身份,这世上真心对他好的人太少了,就凭这一点,都值得他高看她几分。
“将反贼押入大牢,交给大理寺。”赵晏下令。
贼人很快被押走,左怀生好骨气,从头至尾没叫喊过。
赵晏注意到站在仪瑄身后的魏襄。
“魏大人。”他薄唇微勾,“朕在宫中遇险,魏大人身为北镇抚司镇抚使,人在何处?”
“臣在王妃身边。”
赵晏笑容更深,“哦?原来王妃的性命比朕更重要。既如此,魏大人索性卸了这职位,专心守在王妃身边不更好?”
魏襄冷冷与他对望。年轻帝王笑容不减,似乎真的以为这是个很好的提议。最终魏襄缓慢向他一揖,平静道:“陛下所言,臣不敢当。”
周遭鸦雀无声。
仪瑄暗中和温长柏交换了几个眼神。
温长柏:你怎么来了?
仪瑄:左怀生谋逆,我能不来?
温长柏:我刚才看陛下神情不大对,怕他怀疑你的身份,你小心点,别太激动。
仪瑄:我心里有数。等宫里事儿完了我就走。
刚交流完,便听见话题被引到了自己身上。
嗯?
仪瑄一脸懵,琢磨着就是赵晏借她的名义向魏襄发难,魏襄装傻充愣。就这事儿而言,她也气魏襄,然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先平定人心才是要紧。
她便打岔道:“陛下今晚住哪?”
赵晏:……
乾清宫一片狼藉,确实住不得人了。而且宫人死的死跑的跑,人也不凑手。万一还有叛贼的余孽没有捉到,赵晏的性命岂不堪忧?
赵晏认真思索了会儿,笑道:“温主事,朕可否到你府上借宿一晚?”
温长柏:……
赵晏虽是询问,却根本没给温长柏拒绝的余地,直接吩咐身边的宦官:“去寝殿里拿套换洗的衣裳出来。”
那宦官一溜烟跑了。
于是温家“光荣”接待了无处可去落难人间的皇帝陛下。
温博远和周氏在家中接到消息,大眼瞪小眼,夫妻两个赶紧把正屋让出来,换了崭新被褥,又用香料,细细将房间每个角落都熏染一遍,丫鬟们手脚麻利的把屋子擦干净,他们依旧心惊胆战,生怕皇帝不满意。
周氏虽做过皇帝的乳娘,到底时过境迁,皇帝不提起这一茬,她哪敢自以为是皇帝还记得她这份恩情?
不对,这算啥恩情?她不过就是个给皇帝喂奶的奴婢罢了!
伴君如伴虎,还是小心点儿的好。
来不及打扫家中其他地方,皇帝的銮驾就来了。
天子驾临,蓬荜生辉!
温博远和周氏领着仆妇家奴齐刷刷跪在地上,要多恭敬有多恭敬。皇帝从轿子上下来,微笑道了句“免礼”。
温博远和周氏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仪瑄送赵晏来到温府,心里一颗大石落下,准备离开。谁知赵晏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对着她笑:“王妃也留下吧。”
温长柏立刻警惕起来:“皇上,王妃住这儿怕是不合适。”
“怎会不合适?”赵晏幽幽看他一眼,“王妃在这儿,魏大人必定也会留下。有魏大人在,朕安心。”
温博远和周氏冷汗直冒。
一个天子还不够,还要再加上王妃、镇抚使。他们家今天到底是什么运气?
霉运!绝对是霉运!
“我留下。”仪瑄干脆道。
只要她在皇帝身边,魏襄绝不敢密谋什么。也就是说,她是皇帝的保命符。
仪瑄这么爽快,倒出乎赵晏的意料。赵晏看着她,不可抑制弯起唇角,微笑看着她向他走来。
他似乎有点明白,赵臻为何执意要娶这个女孩儿。
确实可爱。
第一次,他觉得芷罗之外的女子可爱。
魏襄脸阴阴的跟在仪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