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看什么呢?冷风灌进来不冷吗?”逐月将一个新热好的纯铜手炉放在宋稚膝上。
宋稚放下明黄锦雀纹厚棉夹层的车帘,她避开逐月的视线,低头摸了摸手炉,“吹点冷风醒醒神。”
她刚才看见芮希在外面一闪而过,他身上还是当时被林府赶出去的时候穿的那身靛青色的衣裳,这身衣服现在已经快变成黑色了,破破烂烂的不成了。
显而易见,离开了林府之后,芮希过的并不好。芮希大概是没有看到宋稚,但应该是看到镇西将军府的马车了。
逐月正在心里盘算着明个小厨房的菜谱,忽然听见了宋稚轻笑了一声,逐月抬头望去,只见宋稚正捧着手炉仔细的端详,她嘴角虽有勾起的弧度,但眼里并没有笑意。
“这个手炉,定是什么时候不留心,错拿了娘亲的。”拇指抚过纯铜壁上雕刻着的纹饰,那上面雕了一对金童玉女。
宋稚盯着那个胖乎乎的女娃娃瞧了一会,觉察到马车渐渐停了下来,便把这个手炉递给逐月,径直下了马车。
“小姐?”逐月拿着这个手炉,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觉察宋稚的心情忽然变得不好了。
逐月连忙跟下车,只见宋稚正站在镇西将军府的门口,站在宋刃长长的影子里。
“大哥哥,你回来了?”宋刃的个子很高,宋稚需要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的脸。他逆着光站着,面容晦暗不明,但你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冷意。
他把宋翎的残肢带回来扔给宋稚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姿势,用自己的影子把宋稚包裹在一片黑暗里。
宋刃长得一点也不像宋翎,更像郑氏一些。一双狭长的长眼,眼角很尖,杂乱无章的眉毛,粗糙的鼻子,像是被随手捏出来的。他只冷淡的看了宋稚一眼,便转身离去。
宋稚望着他的背影,她的十个指甲都褪尽了血色,但又在一点点变回粉色。当宋刃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反倒是没有梦中那么可怕了。
恐惧这种东西,你退一步,它进一步;你进一步,它退一步。
“小姐?别站在风口了,咱们进去吧?”逐月怀里抱着宋稚的兔绒披风,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
刀与剑相比而言,宋翎更偏好刀一些,他觉得剑术虽迅猛锐利,但失于刚猛,有些阴柔。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在沈白焰跟前说,每说一次他都会被那个家伙拉出去比试,而且输多赢少。
就像今天一样,宋翎脱得只剩下单衣,满身大汗,周身都是热气腾腾的白色水汽。“不不不不。”宋翎连连摆手,“憬余,今天就先这样吧!我实在是没力气再打了。”
沈白焰只稍稍有些喘气,他将一柄泛着冷光的纤薄长剑插回刀鞘之中,慢悠悠的说:“刀,一贯刚劲。但你用的龙牙刀太过沉重,若是长时间的对战,对使刀人的臂力要求很高,你还差些火候。”
“你怎么跟我爹说的一模一样!”宋翎瘫软的坐在地上,无可奈何道。
“镇西将军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你的短板。”沈白焰嘴下不留情,宋翎白了他一眼,又朝院门外望了一眼。
“飞岚他们办事很利落,放心。”沈白焰将擦汗的软巾递给宋翎,宋翎接了过来,随意的在脸上擦了一把。
“他们俩办事我从不担心。”一滴咸涩的汗水从宋翎眼皮上流过,他下意识眨了眨眼,“我只是在想小妹的事。”
“她怎么了?”沈白焰走到宋翎跟前,一把把他拽了起来。
“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宋刃小时候的做的那些事?就是把我留在陷阱里头,还有乌玄……
乌玄是宋翎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獒犬。宋令不知从哪里找到的这小小獒犬,混了点狼狗的血,格外的机敏。他把这只小狗作为生辰礼送给宋翎,宋翎很是喜欢,用膳、沐浴、就寝都要带着它。甚至连上学堂的时候,也让乌玄趴在外头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