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意去后,儒儿本是夜夜惊梦,可如今却是一觉睡到大天亮,显然极累,再说了,他臂上膝上偶有青紫,我也是打小学的功夫,怎会不知这痕迹意味着什么?”
有一日,儒儿正呼呼大睡事踢了被子,宋翎替他盖被时瞧见了膝上青紫,平日里若有不留神摔倒或是爬高弄伤自己等等这些事儿,金妈妈在就咋咋呼呼的嚷嚷开了,宋翎怎会不知道。
宋翎又想起儒儿似乎就是在王府住的那小半年时间,养成了不让金妈妈伺候沐浴的习惯。
这两头一想,他又私下里做了一些调查,便知道是菱角在暗地里教儒儿武功。
他偶尔会抽空去瞧瞧儒儿,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揉揉他的小胳膊小腿,渐渐发觉这孩子的身子结实了不少。要知道,练武功可是很辛苦的,可这孩子却偷偷的藏着这个秘密,可见是个心性坚定之人。
“看来你也不反对他练武功,不知道儒儿为何要我瞒着你?”菱角听宋翎所言,并没半点不悦,更是不解了。
“蛮儿一个姑娘家家的,学武功都学得那般欢快,我为何要阻止儒儿?想来也是他见我最近总是心烦,不愿我过多担忧,所以瞒下了。待他什么时候自己想说了,再告诉我便是。”宋翎对菱角解释道。
菱角点了点头,夕阳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叫她看起来像是随时会融进夕阳里,多了几分少有的脆弱绮丽之感。
“小厨房今日给儒儿炖了一盅补品,原是打算等他回来喝的,既然如此,那你就帮我带给他吧。”见菱角抱臂于胸前似乎是有些冷的样子,又知菱角性子坚毅,断不会接受自己的披风,宋翎便不动声色的站在了风口处,替她挡了风。
菱角恍若未察,只是嘴角不由之主的荡漾出两个笑弧来,道:“那我这个跑腿的可有赏钱?”
她打宋稚还在闺中的时候就来到了宋府,如今粗粗一算,也有好些年了,且看蛮儿、儒儿一个个的满地跑,便知这时光匆匆不留人。
这一日日的过去,菱角也有了些许变化,她在宋稚身边吃得好穿得好,养的肌肤细腻,眼眸明亮,褪去了一派稚气,显出几分窈窕情致来。
但因她管束自己,不曾丢掉功夫,所以一眼看上去,就与别的女子不同。若是别的女子如柳树,她便如那银杏,虽也有柔柔枝叶,却是笔直挺拔的树干。
宋翎闻言也笑了开来,道:“我记得你当初经常拿稚儿赏下来的棉花、缎子去跟赵妈妈换卷耳酥,又经常让哄着松香,让给你做蝴蝶酥。这两样点心我与儒儿也都喜欢,所以小厨房一贯备着,给你带些去吧。”
菱角见他将自己点滴喜好记得如此清楚,心里不禁一暖,可她又狠狠的拧了自己一把,像是要掐断这心中的暖流。
宋翎走了几步,见菱角掐着自己的虎口愣在原地,便转身回去,道:“怎么了?”
菱角骤然回神,不由得倒退几步,慌慌张张的说:“我,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我得马上走了!”
“什么……
宋翎连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见菱角匆匆离去,想起身后有什么恐怖如斯的野兽在追赶她。
宋翎立在原地,见菱角方才所站的之处落下了一枚荷包,便弯腰拾了起来。
他原是不打算窥视菱角荷包内含之物,只是指尖触到一个圆形镂空的硬物,像是一个雕了竹叶纹的指环,心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猜想。他飞快地解开荷包,一枚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乌木指环落入宋翎的掌心。
这是宋翎年少时给自己雕刻的一枚指环,不甚名贵,只是戴个好玩罢了。后来莫名的寻不见了,也没费心思去找。
如今再认真回忆起来,应该是在沈千慎用迷针伤了自己,自己在王府养伤的那段时日所弄丢的。
‘原来,是被她寻到了。’宋翎愣愣看着掌心的指环,只觉得心停跳了几拍。
忽然,他飞快的将指环放回荷包,又将荷包放回原处。又谨慎的藏身与石壁后,只悄悄的透过石壁上镂空的窗子看着庭院。
不一会儿,菱角去而复返,她原本紧张无比的神色在见到那枚荷包的瞬间便放松了下来,她打开荷包确认指环毫发无伤,便小心翼翼的将荷包重新系在腰际,还拽了拽,再三确认之后才离去了。
宋翎见她离去,背过身子靠在石壁上,深深地皱着眉,可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