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戚看着自己跟前这个软乎乎的小人,手掌一摊开,露出一只活灵活现的蝈蝈来。
蛮儿很给面子的欢呼起来,叫桑戚也跟着一笑。
余心楼里头,原先暗中划分为两拨。
从前老王爷手底下的人是一拨的,比如说胡琮和瓷三;沈白焰亲自提拔起来的算是另外一拨,比如说素水和飞岚。
桑戚刚来余心楼时,老王爷就去了。她的脚从来就不落在任何一边,只是冷眼旁观着。
老的人是怎么给新人小鞋穿的,新人又是怎么样慢慢的夺了权,沈白焰没有插手过,哪怕一次也没有,素水和飞岚这才能叫大部分人都服气。
原先,桑戚对沈白焰没太大的感觉,知道他是自己上头的主子,供自己吃喝,让自己不至于流落在外。
便是她失了一根胳膊,没有那么得用了,她在余心楼的吃穿用度也没有减少毫分,算是个极好的主子了。
但桑戚还是觉得沈白焰是个面白心黑的人,如今也是这么觉着的,这半点不奇怪,上位者,本该如此。
若不是这般,怎么在这群狼环伺的时候,护住自己心爱之人?
前个儿小厨房里逮住个贼,这人是提罗寨土生土长的人,小厨房的河鱼一直都是由他送的。
送鱼郎本进不的门,但这人有贼心,趁着丫鬟们说话的功夫,往门内插栓上套了根铁丝儿。
待夜深时分,便一点点将那门闩给蹬了出去,偷偷溜了进来。
他先前就打听过,说这大户人家的厨房灶膛里是不断火的,免得主子要用。
所以瞧见个小丫鬟守着灶膛,他倒是也不怕,学了几分怪里怪气的夜猫叫唤,吓得这小丫鬟憋不住尿了。
小丫鬟一去解手,这人自以为安全无虞,便大大咧咧的进了厨房。
卖鱼郎瞧着灶上坐着一锅鲜气扑鼻的薄粥,拿起勺子打了一勺上来,瞧见里头都是些滋补贵品,断定这是主子的吃食。
自己挑了些好材料吃了,然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刚往里倒了半包,背后被人大力踹了一脚。他根本就无从抵挡,直直的栽到锅里去了。
一锅坐在灶火上的粥啊!
虽是小火煨着的,也烫的那人惨叫连连,哭爹骂娘的!
屋外,连翘缩在松香身后,道:“我知道有鬼,咱们的新家里头可还没住进野猫呢!”
松香看了一眼沈白焰的背影,对连翘道:“你且回去歇着吧。”
连翘听话的离去了,蓝跃拎着那个满头粥水的卖鱼郎走了出来,又将他一脚踹到了沈白焰跟前,将手里捏着的油纸包递给了沈白焰。
沈白焰闻到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道,冷道:“这回倒是个心狠的,直接下砒霜了。”
卖鱼郎痛的压根没法子注意到周围发生了什么,蓝跃往他的穴道上踹了一脚,叫他暂时丧失了痛觉。
那人缓缓的睁开眼睛,瞧见眼前这人一副睥睨姿态,比那人吩咐自己做事的大人不知道贵气了多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连忙跪地求饶,蓝跃半个字儿没问,他已经和盘托出。
前些日子朝廷派过来‘帮着’沈白焰的那位甘大人终于是忍不住,咱们不能光吃粮饷不做事,瞧,这就出手了。
可惜叫沈白焰逮了个正着,功亏一篑。
“做事吧。”沈白焰淡淡道,再没多看这人一眼,转身离去。
蓝跃拎了这人去外院,若是一切不出什么岔子,得有两个人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松香可就苦了,这贼人来了一趟,小厨房里备好的吃食全得倒了,锅碗瓢盆也得洗洗涮涮一遍。
宋稚知晓了这件事儿,又明白松香谨慎的性子,便传话说是蛮儿明日想吃街面上的炸果子,一大家子索性都在外头吃了。
这样一来,松香也就可以不用那么紧赶着慢赶着,只要备好第二日的午膳即可。
到了第二日,提罗寨上走街串巷的小贩,饭馆里吃早点的百姓都在议论一桩子事儿,说是这镇上的卖鱼郎冲撞了朝廷派下来的甘大人,叫甘大人用开水烫了脸。
卖鱼郎气不过,拿了自己的杀鱼刀把甘大人和他的亲信都给捅死了。
前门大街上还有血呢!
闲话总比那腌咸菜下饭,而且是越说越有滋味。
可这话也不知是谁先传起来的,反正大家说的是活灵活现,一个个就像是亲眼瞧见了一般!
哪能有假呢?
甘大人的尸首近日就要送回去了,怕是在路上会烂!甘大人的手下还买了好些石灰呢!这可是大家伙都瞧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