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灌了上来,在落水的一瞬,他感觉自己像块石头般在飞速下沉。
入水后的应激反应让他有些迷糊,但依旧记得原先落水的方向。
他朝着那个方向,立刻展开了空间位移。
“嘭嘭!”
位移的时候高度没把握好,他近乎是坠落着砸在了甲板之上,身上也冒出了坠落伤害的数字提示。
胸前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此时又冒出了血。
他迅速起身,视野一瞬转到了明那边。
他看见了一片黑暗的水。
船长室在刚刚的一刻,被猛然窜进来的水完全淹没。
不知道奥斯丁干了什么,此时下方的船舱大规模进水,原本躲在地下的人们像是逃命一般窜了出来。
苏明安原本还想补救一番,却发现船身在以极快的速度倾斜。
他扶着一旁的栏杆,看着不知道从那漫来的水飞快地窜上甲板。
……这速度也太快了点。
他短暂地思考了片刻,便将手指抵上了太阳穴。
现下这种情况,只能靠回档来提前解决,他确实没想到奥斯丁还能阴他一手,这一行动分明没有任何理由。只能想到应该是其他玩家干预了进程。
他闭上眼,熟悉的痛苦包裹全身。
在再度睁开眼时,他看见漫天的大雨在他眼前掠过。
少女倒在血水之中,睡得极为安静。
“你送奈落回去。”他嘱咐了明一句,和他说了关于萨娅海葬的注意事项,而后直接走向船长室。
现在的时间点和船开始倾斜存在一个时间差,他倒是很奇怪奥斯丁在这期间干了些什么。
他走向船长室,发现此时的门还没锁,便直接入内。
中年男人正开着船,旁边放着一盒烟,他的手有些不安分地在烟盒上磨了磨,又在旁边的一个血红按钮上磨了磨,忽地,透过镜子,他看见苏明安走了进来。
像触了电一般,奥斯丁迅速将手收了回来,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苏明安看向玻璃外的景象。
船长室依旧没开灯,他看得有些费力,但外头依然是正常的海景,室内也没有什么可疑的爆炸物。
他正在观察着,忽然听到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头,正好与一双有些无神的眼睛四目相对。
那是一个有些矮小的富商,身上挂着一些看上去就很珍贵的钻石饰品。从这个人的行动路线来看,这应该是个不跑去避难,跑来找机遇的玩家。
“——玩家?”
“——玩家?”
双方同时出声。
苏明安微微皱眉。
他和这个富商玩家都不是本貌,双方也互不知彼此的真实身份。
但他可以肯定,上一周目,就是这个作死的家伙,导致了船只的倾覆。
“子爵,这位是卡塔尔勋爵。”奥斯丁对着苏明安介绍道“他是我的好朋友,对船只驾驶也略有了解。”
苏明安明白了。
就是这个玩家的“奥斯丁好友”身份,让奥斯丁放松了警惕,导致事故的发生。
“要合作吗?”富商玩家对苏明安说。
“怎么合作?”
“干掉这个船长,接管船只。”这个玩家旁若无人地开口,语声虽然有些怯弱,但看上去却很有把握“我会船只驾驶技能,这艘船我能开。只要掌握了这艘船,船上的宝物全是我们的。我看你和船长挺熟的,应该实力也不弱,我不想在这里和你起冲突。”
奥斯丁目瞪口呆地看着昔日好友再度说出背刺话语,感觉心上被狠狠扎了一刀。
苏明安笑了一声:“可不是杀了船长就能接管船只。”
“我知道。”富商玩家说:“但船上的威胁已经被排除,死了两个魂猎,另一个魂猎没及时上救生艇,大概也死了。而我有把握对付那个剩下来的魂族。这个副本难度根本不大,我有信心。”
苏明安有些无语。
这个副本的难度根本不低,甚至可以算是很高。
若不是自己的战力算bug级的,光是那三个魂族猎人就足以让玩家灭团,更别说隐藏着的萨娅。
自己的存在,造成了玩家对难度的误判。
“奥斯丁挺好的,我不打算换个船长。”苏明安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他现在倒是好奇,这个玩家是怎么作死,作到导致船翻的。
“……那就是要敌对了?”
富商玩家低头,有些遗憾。
他小步小步地微微远离苏明安,姿态有些忸怩。在取出一柄黑刀时,他的气息渐渐沉了下来。
看着他的模样,苏明安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他想到了之前出现在频道聊天上的名字。
“山田町一?”
他忽地开口。
对于这个在第四世界洛丽塔亮相的女装大佬,他记忆深刻。对方那时如死灰一般的眼神,和现在这个一模一样。包括这有些女性化的动作都是。
富商玩家愣了一下,眼中冷光更盛,黑刀上锋芒一闪,看上去很想将他灭口。
而就在此时,一抹提灯的灯光幽幽传了过来。
处理完事情的明,从走廊那边走了过来,手里提着盏灯。
“事情已经处理完毕,现在等待船只安全抵达海上城即可,我刚刚看了下,船开得很快,只剩半天的航程了……嗯?”
明的视线,正好与山田町一的视线对上。
明的样子,是苏明安的本貌。
而在看到明的一瞬间,山田町一眼中的狠光,立刻变成了畏惧,转变极为迅速。
“苏明安?”他惊呼出声。
明露出微笑。
“你好,山田小姐……”明的招呼打得极为温和。
但原本满身杀气的山田町一,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像乌龟缩头一般缩了回去,转身,迈步,身上黑光一闪。
“唰!”
在苏明安眨眼的下一秒,山田町一已经出现在了船舱之外,踏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水生动物,滑滑板一般向外冲了出去,姿态极其狼狈,逃命一般,宛如有只鲨鱼在后面追。
他身上原本的狠厉、阴沉、杀气,都在这一刻瞬间消失,像是成了一只受惊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