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碉房顶上接连了一根根细绳,细绳绷直了斜着垂下去,缠绕在远处佛塔的塔瓶上。煬</p>
彩绳上,缀着一只只暗红小旗,旗子上写着各种颜色的密藏域文字。</p>
‘苏午的视线’掠过那些在高天下摆荡的小旗,稍稍留意了一下小旗上那些代表各种真言种子字的密藏域文字,进而垂下头来,看向碉房敞开的大门口。</p>
门口两侧簇拥着许多穿着各种绣花藏袍、腰扎七彩大花带子的女人,许多头戴皮帽子,穿着皮袍,内着绸衫,腰间围一块彩色‘帮典’的男人。</p>
阴沉沉的天幕上,大雪纷纷落下。</p>
男人女人们或敲打着手鼓,手拉着手踢踏着舞蹈。</p>
热闹的气氛仿佛能融化那纷扬的雪片。</p>
而在男人女人簇拥的大门口,一位穿着蓝黑色皮袍的老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接过旁边妇人躬身递过来的盖碗,一手手捏着下面的茶船,一手抚动着上面的茶盖,刮去碗里的茶叶,喝了一口茶水。煬</p>
他随手把盖碗递还给战战兢兢的妇人,抬头朝‘苏午这边’看来,面露笑意地张嘴说了几句话。</p>
此下所有的画面都没有声音。</p>
包括那老人张口言语,苏午都未听到声音。</p>
对方的脸容模糊不清,以至于苏午也无法看清他的口型。</p>
最吸引苏午目光的并非是此间鲜艳的服饰、到处飘展的彩旗、颇为俏丽的密藏域女子,而是那坐在门口的老人头上的‘顶冠’。</p>
那是一顶莲花冠。</p>
莲花冠五方各立着一道铜牌。煬</p>
铜牌上以宝石、矿料颜色,以雕刻、錾刻工艺勾勒出了几尊神灵。</p>
最前方佛牌中乃是一位女子,其千手千眼,形体雪白,张开的无数双手臂交织虬结,占据了整道佛牌七成以上的面积,那由无数双细长手臂交织出来的雪白之物,宛若一顶白伞盖。</p>
‘白伞盖’上,细长手臂互相错叠交织形成的纹络,有种‘秘密真意’流转。</p>
苏午只能‘看’到那老人顶冠最前方佛牌上刻画了什么神灵,看不清左右佛牌上刻画的事物,他当下处于热轧巴的念头里,热轧巴能看到什么,他就能看到什么。</p>
反之亦然。</p>
在老人那莲花冠上,对应着五张佛牌,还有五道灰布色的、卷起的旗子梳理着。</p>
这些旗子寂静竖立,使得那老人整个看起来都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煬</p>
‘热轧巴’当是在那老人说完话后,不知又说了些什么。</p>
旁边的妇人恭敬地递给老人一个木箱子。</p>
老人打开木箱子,露出了里面金晃晃的一只糌粑金碗,那只金碗上同样錾刻出了种种繁复精美的图案,配以天然宝石,点缀其间,整只碗都异常精美,占据了木箱子一半的空间。</p>
另一半空间,则整整齐齐地叠着金条。</p>
看了木箱中的事物两眼,老人合上木箱,哈哈大笑起来。</p>
他把木箱交给随行的一个年轻人,接着站起身,一手持半米长、仿佛蛇骨盘绕银线形成的鞭索,一手抓一只‘达玛茹’——形如拨浪鼓,但无把柄的法器。</p>
老人抓着这两件法器,站在门口,嘴里念念叨叨了几句,不久以后,他整个人忽然痉挛颤抖起来,引致其手中的两件法器也在他自身颤抖下,不断摇晃!煬</p>
这时候,苏午听到了声响。</p>
玉化的、似蛇骨般的未明骨骼,碰撞银线,整根鞭索发出‘叮叮叮’的声响,这声音连续而绵密。</p>
那件达玛茹则发出‘嘣浪’、‘嘣浪’的声音!</p>
叮叮叮叮叮——</p>
嘣浪嘣浪嘣浪浪浪……</p>
两种声音不断交织,内中蕴含着奇特的意韵。</p>
浑身痉挛颤抖、翻白眼地老人忽然俯下身,他脑袋上那盏莲花顶冠上,一杆半米高、卷起来的旗子忽然前移,撞落了顶冠前的‘白伞盖’神明佛牌!煬</p>
佛牌坠入尘灰中!</p>
一只细长的、雪白的手臂,在人群喧闹时,在无人注意‘热轧巴’时,从老人身侧后方伸过来,抓住了老人腰间的一只金刚铃。</p>
那只细长的、没骨头似的手臂抓住铃铛,轻轻摇响。</p>
在满场喧哗中,那铃铛声是如此清脆,贯穿了热轧巴的念头!</p>
叮铃铃,叮铃铃……</p>
老人一双枯黄干瘦的手掌里,各自抓住‘蛇骨鞭’、‘达玛茹’。</p>
但他身侧却有第三条面条似的手臂无声息伸出来了,摇起了金刚铃!煬</p>
‘热轧巴’茫然地看向四周,没人注意那‘三只手’的老人。</p>
他好似与那些人分处于不同的世界。</p>
三只手的老人在此时仰起脸,面白如纸,相貌端庄,明显不是前面黑瘦脸的老人,那张‘白纸脸儿’张口,发出老人的声音:“我指你为十三年后热轧寺呼图克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