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急于拍门,只是围着这间前店后家的杂货铺转了几圈。这是临街的铺面房,后面有一个小门,方便住家的进出。不过,周边全都是住家和商铺,模式都差不多。周志这个杂货铺的位置不算特别好,在巷子的后半段,重点是门脸房比较小,容易走过不被察觉。
陈一上前把封条揭了下来,又用短刀轻轻把门锁拨开,我们就这样悄悄走了进去。京畿府的侍卫们立刻就惊醒了,差一点就喊出了声。陈一立刻低喝道:“南厂办事,莫声张。”
这两人年纪不大,做侍卫的时间也不长,所以才会被派了守夜的活。这两人虽然还是一脸睡相,但见到南厂的人,也都是精神起来,很客气地问道:“大人们来此有何事情么?我们陈大人知道么?”
“这是南厂肖小七大人,已经接手了这个案子。”陈一的官威架势还是很足的。这两人就不说话了,立刻闪到了一边去。
我冲这两人点了点头,让陈一陈二把烛火都点燃起来。店铺还在整理阶段,并未开张,房间里很乱。两名侍卫也只是躺在了长椅上,连被子都没有。桌子上有吃剩下的馒头和汤水。
“之前是什么样的?”我问道。
“卑职都没敢动,现在就是保持原状的。”这两人立刻回答道,高一点的还补充说:“周志家因为他父亲亡故的事情,进进出出不少人。我们过来抓人的时候,屋里很乱。后来我两值守在这里,也没敢动。就是把眼前的这块地方简单归拢了一下,能让我们坐下来吃个饭。”
“嗯,生些炉火吧,这屋里太冷了。”我在屋里转了转,都是简单的家具,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有个小柜台,上面还摆放了一些账本,里面记录了进货的情况。字迹普通,略外扭了一些。走到了后面他的家,房梁屋檐下都挂着皤,看起来也挺凄惨的。
“他父亲的尸体呢?”我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棺材。
“陈大人让给搬去义庄了。”矮一点的那个侍卫回答道,“天气冷,还能保存几日。周志这个事情,目前还没有定论,还是要再等一下看看情况的。”
这倒做得很是人性化,毕竟这边父亲还没下葬,儿子就被抓走了,也是实惨了。
“我记得他还有个未成亲的女子,可有来过?”卷宗中有记录说周志有个过了聘礼未过门的媳妇,也是这条街上另外一间炭火铺子的女儿,死了丈夫,带了个女儿。
“白日里来过,因为贴着封条,也不能进来,所以就走了。”矮侍卫说道。
“后门呢?”
“她是有钥匙的,但后门也贴着封条,所以也没进来。这里的布局狭窄,只要有人进来,都能够感觉到的。除非是武功高手或许还能够踩着房檐门廊进来,但一般人基本上都是不可能的。”高侍卫说道。
“净敕师兄。”我转向了净敕,“辛苦你上房顶都看看,主要是看看有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
“大人,应该是有的。”矮侍卫忽然说道。
“为什么?你怎么知道?”我问道。
“周志的父亲办丧事,来了不少棺材铺的人给布置,要系这些白皤之类的,有搭梯子上去过的。”
“你如何知道的?”
“其实,我就是住在隔壁家,与周志不算熟悉,但总是说过话的。他父亲出事那天,我家里人有人看到了,赵英东真的不是东西!”矮侍卫忽然情绪激动起来,“我父亲看到赵英东推了周志父亲一下,还骂骂咧咧的,周志父亲身体本来就很差,之前大家都说等看到周志办完婚事,他父亲也就差不多了。谁知道,现在搞成了这个样子……”
“你们相信周志杀了赵英东?”我继续追问道。
矮侍卫顿了顿,才说道:“我不相信。”
“嗯,我也不相信。”我又走到了后院里,小小的天井有冷风灌了进来,但天气很是清朗,即便是暗夜之中,也能够看到天空稀疏的星星。
我在周志的账本中看到他很认真地记录着每一笔货物的进出,都是蝇头小利,也不会发大财,但账目分明,没有错漏。其中还夹杂了一张小孩子的画纸,上面用简笔画画出了小孩子,大人,小狗的样子,欢乐可爱。
对于周志来说,新买下来的杂货铺子的确是贵了,但生活正是打开新篇章的时候。尽管他父亲行将就木,但也是乐见他有了铺子,有了妻子,甚至有了养女,未来的日子会幸福起来的。眼见的幸福被打碎,的确令人愤怒。
可若是仔细想想,为了多出的银两去理论,也是常人会做的事情。但赵英东的确是相当过分,为了一只狗而推到了周志的父亲。可这就是罗圈架,有因有果。
但周志可能动手杀人么?或者这么说,周志但凡鸡贼不地道一些,卑鄙多一些,大可以以他父亲的性命相要挟,直接去找赵英东把多收的那些银两要回来,甚至可以再强横一下,要出一些赔偿金。
但他没有,他先是抵死不承认,后来又承认,这其中必然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