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伦冈铎不得不在炼狱当中同时抵抗召唤物和源源不断的狩堕,名为兽血的战刀从橘黄变成了凝实的黑红色,就像是半干未干的熔岩。
他在死亡中漫步,在亮光和毁灭当中前行,仿佛整个灵魂早就献给了战斗。
弗伦冈铎是北境最坚硬的城墙,是无数人的希望,也是北境敌人的梦魇,谁都没有见过,甚至没有想象过这个男人失败的样子!
如果说霍叟的可靠是源自他的包容和判断力。
那弗伦冈铎的可靠,就源自于力量,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
兽人不知道在火海雷霆中奋战了多久,整个人的气血蓬勃到了极点,血脉里蕴含着的恢复力被完全激活,甚至能够在盔甲的表面看到白烟。
弗伦冈铎的双眼里只有敌人,任何靠近的家伙都会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不停地击杀,直到出现巨龙的钢铁表皮,随后便举起战刀继续向前砍去,在漫长的空荡和咆哮当中再也没有东西妨碍他进攻撒拉。
绝好的机会……
但是弗伦冈铎听到了截然不同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岩浆炼狱中活跃的杀神终于停下动作。
他猩红的双眼开始检索战场,獠牙粗壮,视线沿着断裂的部分向前扫视,好比一把能够刮破荒原表皮的巨大刀子,成片地……扫过去。
无数头凶悍的巨兽发出了齐声的咆哮。
密密麻麻的军队保持在巨龙的践踏范围之外,那些安静下来的声音,是停止的魔法炮击,还有密不透风的漫天箭雨。
弗伦冈铎顿时觉得不妙,随后便抬起战刀格挡。
巨龙的利爪就像是坠落的山峰,强大的冲击力在泥泞的熔岩中挖出了一层崭新的断面,随后将兽人击飞到半空中,飞向了远处的空地。
冰锥在地面上蔓延,无数挑起的尖头冲着弗伦冈铎的脊背。
那些飞速生长的冰块成为了藤蔓攀附的爬架,庞大的植物破土而出,幻化成了网兜试图接住弗伦冈铎,可是高温和巨龙残留的魔法将网烧得洞穿。
弗伦冈铎的在冰块当中穿过,最后在一片崩塌的巨响里重新站起身来。
他好像没有收到攻击,澎湃的战意和恐怖的形象令人胆寒,直接朝着霍叟的位置走去:“战斗停止了,给我解释!”
“想赢就得停止愚蠢,思考吧。”
霍叟的语气也不见得有多好,战旌们都是这样,能够在强大的敌人面前摒弃前嫌,却也能够为了往日的仇怨互相看不顺眼。
“这就是你的办法?”弗伦冈铎咬着牙转身盯着正在咆哮的巨龙。“放下武器能让你取胜吗?”
他刚刚说完,就突然意识到跟自己鏖战许久的敌人出现了很明显的躁动。
弗伦冈铎是天生的战士,能够嗅到恐惧,也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刀子那头传来的真实想法——巨龙毫无疑问陷入了愤怒,某种强烈的不安。
霍叟同样表情严肃地盯着远方:“你觉得它在干嘛?”
“我不知道,让盎把他的骑兵拉远点,接下来这招你们扛不住的……”弗伦冈铎似乎从暴怒中缓过劲来,居然开始冷静地指挥。
他跟撒拉·埃利什鏖战许久,熟悉每次攻击前的细节。
两位古老部落的战旌闻言而动,果不其然,咆哮穿过了浓雾如期而至,在地面上耕出了一条明显的高温路径。
早就准备的部落术士架起术盾,无数战旌的力量抵消了这次进攻。
巨龙试图激怒下方的军队,让人类重新发起进攻,但队伍全都静悄悄的。
“怎么会……这个样子……”
弗伦冈铎攥着战刀,向前迈处沉重的步伐,随后便停在原位,盯着从阴云中渐渐显出真实容貌的巨龙。
他发现巨龙表面那层盾牌在咆哮过后便失去了光泽,随后那些恐怖的雷霆也消失了,地火喷涌的高度也肉眼可见地坠落下去。
巨龙的咆哮越来越频繁。
弗伦冈铎和在场的战旌都能够预见——它的实力在有规律地跌落,最终会稳定在一个比较合理的范围内,也就是巨龙狩堕的原本水平。
卡维达捂着刚刚恢复的石头胳膊,朝兽人战旌解释。
掌握空间的卡吉索族战旌也悬浮在一众法师当中,看不出表情的脸似乎也带着恍然,大家都意识到肯恩·布维尔的话是真的。
“愚蠢的家伙们,意识到了吗?呵呵。”空气里,沙哑奇怪的嗓音回荡在四周。
霍叟发现肯恩攥着战斧的拳头变得更紧了,狼灵的幻影在空气中闪烁。
格马的声音充满了嘲谑。
巨龙的身体在刚才漫长的融合当中也落入了他手,翅膀向后继续伸展,随后胸前的皮肤居然破开,皮肉炸裂的声音传进众人的耳朵。
撒拉的胸腔附近居然又长出了一对肌肉虬结,指甲粗长漆黑的爪子。
两根腐朽的翅膀满目疮痍,上面的死亡气息却格外浓烈,如果刚才进攻的时间再漫长一些,积蓄的恢复力量再澎湃几分……
他就能够重新获得掌控天空的能力。
“你们可以干看着,我不介意,渺小愚蠢的野心啊,你们根本不懂我的志向……”
巨龙两只粗壮的胳膊落在地面上,翅膀向后延伸召唤出更多的风龙卷,并且皮肉变成了深黑色,就像是一件刚刚锻打出来保养完毕的顶级盔甲。
山峰般的身躯盯着下面的蝼蚁,带着角棘的尾巴从废墟里抽出来,在地面上扫清了战痕。
萨恩·乌祖尔望向远处,寻找通往骸骨大殿的大道,寻找前来恭迎他步入永恒的侍从。想到即将会与所有伟大的征服者前辈们见面,他越来越兴奋了。
可目之所及,除了雾气别无他物。
萨恩·乌祖尔向前跨出一步——惊讶地看向脚下。沙子——粗糙的沙砾在脚下游弋。远方传来杂乱的话音,但微弱得听不出词句。
不合道理。
他大步走向荒原,决心寻找真相。
时间流逝,难以计数。
困惑集结成疑虑。疑虑引燃了激愤。激愤燃起了狂怒。
没有。
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