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恩只是远远地看着。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
岩轮圆盘早就失去了传说中的威能,上面的禁忌并没有想象中坚固,只要找到更加纯净的力量,还是有机会将其分割成相等的两份碎片的。
肯恩知道联合比争斗有意义。
卡维达和巴尼在接触【遗物】以后,其实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她们默契地没有挑明,安抚各自部落的激进派时,还是会说……
“我们是因为不忍神器受损才达成和解的。”
……
肯恩尖霊冰湾驻扎的夜晚,拒绝了牲性氏族长老的召见。
但是他默许了乌森布前来拜访。
老人家是独自前来的,古板的老头拒绝了珰图跟随,就连随行多年的【黎鹰】都被他放逐到了遥远的高空当中充当眼睛。
肯恩看起来有些许疲惫,霏狼王俯瞰悬崖下的火光,他靠在蓬松的毛发间享受宁静。
他说:“如果你是来劝我加入联盟,或者跟牲性氏族保持交好的话,那就回去吧。”
“当然不,孩子。”乌森布摇摇头。“我听懂了你在红枫高地说的话,这场战争的意义非同小可,现在的联合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都是毫无意义的。”
肯恩忍不住露出微笑:“您总是充满智慧。”
“哎,老骨头的经验罢了。”
肯恩又问:“托弥欧和休姆他们理解局势了吗?”
乌森布点点头,将自己身旁准备好的箱子打开,说:“你的敏锐好像松懈了,肯恩,击败鹿灵以后竟然走得这么着急,好东西掉了都不知道。”
肯恩知道箱子里面是什么。
【材料:希波的腐朽鹿角】
【品质:传说】
【描述:兽灵永远在注视着荒原,如果你轻举妄动,如果你不守规矩,就会有可怕的灾厄悄然降临在你的身旁,带去神灵的审判。】
鹿灵并不是第一次在帕洛图斯比展露自己的愤怒。
尤荻特能够提醒肯恩,就说明尖霊冰湾的事情在其他地方也发生过,所以很多猎人都知道帕洛图斯比的鹿是被守护的。
每当在很短的时间内,有大量的鹿群死亡,就会有骷髅鹿从雾气里出现。
幸存者们清扫战场的时候,很容易就发现——所有的东西和冤魂都随着鹿灵消失而飘散,唯有两根庞大得像是老树根一样的角,会遗留在战场上。
追求锻造巅峰的匠人,还有痴迷于强大术式的魔法师都趋之若鹜。
肯恩的备注当然会提醒他清扫战场。
他之所以将其留下来,是留给牲性氏族的礼物,包括其他残留的鹿骨和兽皮,都是在感谢他们能够不辞辛劳地来帮助自己。
肯恩脸上波澜不惊。
“我跟那些老头子讲过,这种东西,是不可能瞒过你眼睛的。”乌森布自嘲地摇摇头:“但就像我说的……你比我们更需要它。”
肯恩若有所思地望向前方,随后转过来说:
“在桑顿卡亚,启温遗孤的传统当中,人们会把逝者衣服上的饰品全部摘掉,因为陪葬品对逝者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但是那些袄子还有武器,会被分给后人,让它们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乌森布回答道。
他的荒原阅历非常深厚,能够反驳肯恩的观点。
乌森布说出今晚前来的另一个目的。
他离开桑顿卡亚的时候,曾经许诺肯恩要为他引荐另一个兽灵的拥有者。“牲性氏族的家门会向你敞开的,孩子,伱比很多老祭祀都还要接近真相,荒原塚的真相!”
肯恩不置可否,霏狼王匍匐在身后,银发飘荡。
乌森布说:“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我血盟眷侣的故事吗?实际上,虽然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在她率领部落迁徙的时候,就已经是蟒灵的拥有者了。”
肯恩思索了片刻,很是疑惑。“我现在可没空陪您去找故人叙旧啊。”
乌森布抿起嘴巴,直接说出真实想法。“在战争降临桑顿卡亚之前,我希望能够跟你的部落达成联姻,也许是个尝试,让年轻人们接触下……”
“哦,天,等等,拜托啦,等等!”
肯恩腾地从狼背上挺起来,随后脑子里的词条关联出【乌森布】的人际关系。
他知道老人家有个名叫珰图的儿子,确实是个英勇的小伙子,也是【羊齿部落】目前的战旌,但是桑顿卡亚的姑娘都能数得过来,想要跟谁?
肯恩的目光变得危险。
乌森布先是疑惑,紧接着恍然大悟,盯着他说:“我记得跟你说过啊,我有个女儿,而且是血盟眷侣的结晶,她成年的时候也被蟒灵选中了。”
……
过去的几百年里,她的部落一直跟随着季节性变化的水源而迁徙。所以,只要循着水流,就很有可能找到她的家人。然而令赞比沮丧的是,如今北境深处的水源仅剩下最为古老的一处。帝国都城的残垣断壁已经是人们避之不及的悲伤之地,就好像躲避着大塞荒漠和徘徊其间的猎食者。
赞比勒住脚下的岩石,一个急停,险些让她踉跄摔倒。她飞快地把石头摁进沙中掩藏起来。赞比四处观察着——维考拉的那个女人说的没错,这里已经不再是只有鬼魂和沙土的遗忘废墟了。城墙外临时搭建的营地满是人群,忙碌的景象好比是洪水来临前的蚁丘。因为看不出这些人的身份,她决定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最好低调一些。
看起来北境深处各个部落的人都来了,但是赞比仔细地打量着他们,却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些人各有目的,他们争论着到底是该留在营地,还是进入旧城寻找庇护。有人担心,既然这座城能够升起,那也会再度沉陷,把所有呆在里面的人活埋掉。有些人则看着天边风暴那不自然的闪光,认为城墙是更好的防御,即使这些城墙已经在沙中掩埋了数个世纪。每个人都急匆匆地跑来跑去,稀里糊涂地收拾着行李,脸上挂着忧虑,偶尔抬头望望天色。赞比虽然早前就甩开了风暴,但用不了多久,沙尘就会撞上这里的城门。
“赶快决定吧,”一个女人对她大喊,声音几乎要被搅动的绿洲和渐近的狂风盖过去。“你要进城还是留在外面,姑娘?”
赞比转过去,看到一张北境深处人的典型脸孔,但除此之外,完全是陌生人。
“我在找我的家人。”赞比指着自己的短衣:“他们是织匠。”
“鹰父承诺会保护所有城里的人。”妇人说。
“鹰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