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金蟾小小踢他几脚,“谁告诉你我是祝空空了,我可是松江府知府祝同生的女儿,祝府的千金大小姐,真是便宜你了。”
何小云一惊,随即明白过来,“怪不得,原来你是在为此事发愁,咱们要进松江府了,你真是去淮安探亲?”
“嗯,我妈住在淮安的娘家。”祝金蟾情绪又低落下来,“祝同生这个老倔驴,一向只喜欢他夫人和他的宝贝儿子,我才不要去看他。”
“他夫人?不还是你母亲?”
“我妈是正房,他宝贝儿子的妈就是个妾。他那个宝贝儿子没出生还好,一出生,他妈得了宠,老欺负我们母女俩。”祝金蟾愤愤不平,“你以后要是敢娶妾,我就毁她的容!听见没有?”
…
“八字没一撇的事,都没妻哪里来的妾。”
“嗯?你不想娶我?好你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狗东西。”何小云又挨了几脚。
一阵急促的口哨声在树林里响起,何小云竖了耳朵,这几日跟下来,也能勉强分辨一些指令,此声短促尖利,大致是示意狐群进攻的命令。乱叫些什么?树林里能有什么敌人?何小云皱眉,暗叫不好,领了祝金蟾就往林子里钻,“师弟出事了!”
两人钻入树林,沿着刚刚的声音方向跑过数步,不远处有萤火点点,何小云立刻领着祝金蟾向萤火奔去。
萤火中间,张舟粥抄了根树枝握在手中,严阵以待,祝金蟾跑到他身边,才发觉身边的萤火乃是狐狸眼睛,自己正站在狐群中央。吓一大跳,手中刀翻正,就要向最近的狐狸劈去。
何小云一个闪身掠过搂她入怀,手扶上刀柄,调整方向劈空,忽然警觉转头,抽过祝金蟾手中长刀,将她护在身后,刀身一转,和张舟粥一同指向一处。
一声低啸!
不远处的营地,巡夜队伍中领头镖师竖起耳朵,舌尖一翻,哨子贴在舌苔上发声,低且短促,一连三响,另一队听见,立刻分散,前往不同帐中。
吹哨的那队拿了火把武器,往低啸声方向列队摸过去。为首的镖师行镖多年,刚才的啸声一起,立刻分辨出来,虎啸!
百兽之王,自然中的绝对霸主。
萤火森森,啸声之下,狐群开始不断骚动,张舟粥接连吹哨,才将狐群稳住。祝金蟾皱了眉头,她头脑聪慧,立刻反应过来这狐群竟是一路跟过来的傻弟弟所养,张舟粥这傻小子还有这样的秘密?她养尊处优惯了,平日赶路断然不肯在山林里乱窜,被刚刚的虎啸一激,有些害怕,骂张舟粥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黑暗中,两抹幽蓝跳动接近,白色的皮毛在月光下十分显眼。
白虎。
天之四灵。
何小云翻手,将刀光藏在身后,“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无意惊扰,若是无意冒犯了圣兽,还请见谅,我等立刻离去,绝不停留。”
“嗯。”
好似人声传来,幽蓝渐渐离远,消散在黑暗中。
几只小小狐狸缓缓从夜色中爬出,身上还拖着干涸不久的胎衣,祝金蟾这才察觉到围绕身旁那股挥散不去的臭味,捂了鼻子过去就给张舟粥一脚,不再开口,径直往林外跑去,正迎上探头探脑来看看情况的巡夜一行人,不理他们,径直跑回营地。
众镖师如临大敌,拿起武器却看见何小云独身一人从林子里,众人大惊失色,“张兄弟?难道那大虫它?”
“那大虫应该只是路过,张师弟还没方便完。”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议论起来,“张兄弟看着白白净净文质彬彬的,怎么总是臭气熏天,把祝姑娘都熏跑了。”
“怕不是吃坏了肚子,祝姑娘之前一时兴起做了几个小菜,我去尝了一口,哇。”
“怎么说?”
“惊为天人。”
祝金蟾默默站在众人身后,轻轻踢了何小云一脚,“你过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众镖师心领神会,悄悄离开。
月色下,两人的影子靠在一起,走过长长一段。
淮安白府。
澡桶内,白檀、桃皮、柏叶、沉香浮在水面,一旁的安神香已燃尽三根。
两个丫鬟隔着薄帘候在左右。
今日要处理很多事,这些日子,每日都要处理很多事。白安早已累倒,陪着女儿沉沉睡去。
她累了,但她不能倒,只在澡桶里泡了很久很久。
有时会痴痴看手上的镯子,玉的料子不好,与她的身份极不相称。
他刚当上锦衣卫,用第一个月的月钱买了给她。
她一直戴着。
往往无情。
往往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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