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土罐里是?”张舟粥伸指头去弹那土罐,稍微用力了些,罐身炸出一条小缝来,一股浓郁刺鼻的香气溢出。
“酒,几个兵油子用粮食酿的,躲在角落偷偷喝,我闻着味儿不对,过去把人逮了,酒呢,就顺路带过来。”齐白钰解下土罐扔给嘿嘿笑的狂澜生,狂澜生接罐抿酒一气呵成,眯眼眨巴眨巴嘴,笑着说话。
“酒不错,就是太烈了,辣人,你们怕是喝不了。”
莫青衫噘嘴,斜他一眼,抄过酒罐就饮,烈酒入喉,立刻涨红了脸,咳嗽不停,大口大口地吐出酒沫来,狂澜生叹气笑笑,仰躺到她身后给她轻轻捶背。
李思怡接过她手里的酒罐,小抿一口,再伸手扔给张舟粥,酒罐传了一圈到齐白钰手里,正好剩最后一口,他一饮而尽。
“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齐白钰立起,在夜幕的烟火下扬天长啸,“我曾经以为,苏先生是因为懦弱才做事小心甚微,处处忍让,若我坐在那个位置,定要大刀阔斧,整治乱象。如今我手握实权,一举一动,都攥着数千条将士的性命,才明白这行路难!”
“豪气在胸,你找到出路了。”狂澜生笑笑。
“小伎俩罢了。”齐白钰望向夜空的眼神中涌现出如释重负的疲惫,“其实只是想通了,余子柒,丢不掉他君心如玉的美名。这些天来,白白养着咱们,不是他不能杀,而是他不敢杀。”
“这是余子柒最大的弱点,他要做一个仁道仁君,他要比当今圣上更加贤德,更加圣明。”
“镇西王的势力多为东宫党羽,而各地百姓对东宫积怨已久,就算余子柒兵强马壮,一但战线拉长,内忧外患,他守不住的。”齐白钰双眼微红,醉意上涌,“所以他不敢轻举妄动,他得定下民心,莫姑娘和龙子,可以利用,这,才成了咱们的生路。”
“可是余子柒又不蠢,只要他上山,莫姑娘没身孕的事,咱们就瞒不住,这”张舟粥皱起眉头。
“可曾听闻‘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咱们这个故事里,没有狸猫,也没有太子。”齐白钰道,“龙子已然诞世,不过不在这山上,而是流落民间。”
狂澜生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默然叹了口气。
“山围了这么久,水泄不通,那里来的出路?”张舟粥眉头更紧,“况且怀胎十月,就算是母猪也没有这么快下崽的。”
李思怡吐吐舌头,小声嘀咕,“母猪只要四月就能下崽,算时间”
“咳咳。”
齐白钰咳嗽两声,将话题拉回正轨,“余子柒自然不信,可他不得不信。咱们虽是虚张声势,可余子柒要的只是龙子,如此一来,我,韩家军,莫姑娘,都成了无关紧要之人。他刚称帝,正是笼络民心的时候,不敢造杀孽,我们这些无关紧要,可杀可不杀的人,就都能活下去!”
夜风习习,烟火散去,月光澄澈温柔。
齐白钰背着睡着的李思怡轻手轻脚地爬下屋顶,落地以后将她换到张舟粥背上,两人相视一笑,各走各路。
屋顶上,还有人坐着。
“齐二少是个善人,他很难看见人性中恶的那一面,皇权之争,气运之争,亦是天命之争,接下来一定是尸山血海。”狂澜生摇了摇头,“余子柒也许会贤德,也许会圣明,但绝不会心慈手软。”
莫青衫抬头望月,想起齐白钰先前带着醉意,意气风发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翘,“他呀,自作聪明。”
狂澜生瞥见她的笑意,没来由的,也笑了起来,“把你的刺杀计划收一收吧,这世上,有酒,有烟花还有那么努力,想要让你活下去的人。”
“哪那么容易,你都说了,齐二少想得简单,余子柒心狠手辣”
“我比齐二少想得更简单。我有四把剑,我有一条命,我活着,你们就会活着。”
“呵,所以呢,你死,我们一起死?有什么意义。”
“嘿,我可是半人半妖,我的命,长着呢。”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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