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花的大卡车开进院子,工人忙前忙后,把一盆盆花从车上搬运下来。
鲜花花瓣娇嫩,花香袭人。
楚庭把身上累赘的东西一一取下,手指上的那枚新戒指显得格外显眼。
我想起楚林顷一听到我父亲名字时神色的不对劲,想起楚庭曾神情激动地让我别再去调查当年车祸的真相,愈发觉得楚家这个大漩涡中肯定瞒着掖着些什么。
而我要做的,就是等待一个能让真相水落石出的契机。
但现在楚庭却把我无视个彻底,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予我,这简直比骂斥、误会我一通还令我难受。
我慢腾腾地从地上爬起来,鬓边被刚才的石头擦破了皮,也渗出些许的血丝。
楚庭亲手种下一株株鲜花,神色没半分不耐,连手上早沾了黄泥也不计较。
喜予语气蛮横:“陈小姐还不打算走,是想等着贺医生处理完青柠姐姐的伤口后,再来找你算账吗?”
她的性格,典型的欺软怕硬。
看到楚庭对我的态度,她心里的天平就自动向另一边倾斜了,于是开始肆无忌惮地欺负我。
昨晚医生才和我说,今天要把该做的检查都做完。
可我却偷偷拔了吊针,私自跑了出来。刚才脑门上又挨了这么一招呼,熟悉的头晕眼花感觉又出现了。
我的眼前黑暗一片,冒出了许多小星星。
我勉强站了起来,却感觉身体随时就要往前倒。
我咬咬牙,问楚庭:“我头晕,你能送我去医院吗?”
我只是想打个赌,再次试探着楚庭对我的情意究竟还剩下几分。
如果情意还存着几分,那我能不能从他嘴里撬出一些当年的真相和原貌?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楚庭完全把我当成了透明人,对我伸出的手视而不见,继续低头种着自己的花。
他高挽起裤腿,眼里却是一片赤忱的情意。高山玫瑰热热烈烈开着,花瓣迎风舒展,也足以让他唇边绽出笑容。
我有些愣神,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多久没看过楚庭这样轻松的神色了。
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心里了然,把手慢慢缩了回去,在经过楚庭身旁时,却故意把自己腕间的手链丢在地上。
我强拖着脚步,从一排排的棕榈树下走过,而这边仍照常难以打车。
秋老虎袭来,强烈的太阳光线透过树叶缝隙中洒落下光影,我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豆大的汗珠凝在我的眼睫毛上,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沉重,脚步也随之一滞。
“你怎么在这里?”我视线里闯入一双锃亮、高奢的尖头皮鞋,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搭在轮椅的扶手上。
“碰巧路过,看到身影像你,追了过来。”季佳宴言简意赅道。
我的脸色苍白,话语也有气无力的:“之前也没来得及和你表达谢意就偷偷走人了……希望你不要见怪。你给我介绍工作,我发自内心的感激……只是我不敢一直麻烦你……”
我说话结结巴巴的,逻辑中途也中断过好几次,头疼感排山倒海而来,浑身也软绵绵的。
我想不明白季佳宴为什么一直都在帮我,明明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既然这样,我又怎么能安心享受他带给我的红利与好处?
头重脚轻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我眼前出现了几个模糊又恍惚重叠的身影。
下意识的,我一直在揉着眼睛。
因为左耳听不到,我的身子又微微往旁边偏了偏。
季佳宴很明显察觉我动作的不对劲,刚伸出手时,我整个人就重重往前栽去,正巧落入他怀里。
眼皮耷拉下来,我努力想睁开眼睛,翠绿的景色争先恐后地涌入,最后只变成了我眼前一个总看不真切、虚渺的身影。
“陈娇、陈娇?”
“原来是你。我是不是该说一句‘好久不见’?”
第二句话的尾音稍稍翘了起来,让意识开始模糊不清的我都品出了浓烈的硝石火药味。
如果说前面一直呼唤我名字的人是季佳宴,那第二个说话的人又是谁?为什么我感觉把我打横拦腰抱起的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