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只希望我平安喜乐(1 / 2)

晕厥过去的他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瘦削的肩膀上,我每往前走一步,便趔趄一步,最后双膝直直朝地上噗通一跪,起了大片的瘀青。

母亲已经熟睡,但夜晚她向来敏感多疑,一点声音都能把她吵醒。送楚庭回去估计不大可行,我只能将他送去附近的宾馆。

老板暧昧打量的眼神我视而不见。

把楚庭随便地往床上一丢后,我下楼给他买绷带碘酊,只是出来得太急,没带雨伞的我被淋成了落汤鸡。

当我一身狼狈地回到房间时,柔软的大床上已经看不见楚庭的身影了。我的心头涌上片刻的惊慌,大声喊着楚庭的名字。

房间里空荡,甚至传来隐隐的回声。洁白的床单上隐约可见几滴血滴,木质地板上也滴上了墨团般的血滴,一路蜿蜒向门口。

我的心像被人用勺子挖掉一块,手上攥着的纱布绷带都像在嘲笑我把持不住总容易心软。

夜风从窗外灌进来,吹起白色纱帘的一角。

如果我手上的力气再大点,说不定能连房卡从中拆折成两半。房卡尖锐的四角刺得我掌心生疼,突然,却有人从我手上抽走了房卡,接着落下无奈的一声叹息。

他似有些犹豫,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如孩童般的无措。楚庭问:“你……你哭什么呢?”

我低下头,很快整理好了情绪,又把纱布绷带丢给他,让他自己处理伤口。

楚庭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肌肤纹理、肌肉骨节……最触目惊心的便是他后背的伤疤。

我清楚地记得,这是楚庭挨家法惩戒后留下的印记。

他手腕上浅而长的一条褐色疤,是小时候那次地震中,他徒手帮我搬开巨石落下的;而小臂上的烙伤,也是火灾中为救我而“光荣”负的伤。

仔细想了想,我和楚庭这小半生居然都纠缠在了一起。

他身上伤痕累累,都多是以我为名而添。若要说他情深似海,这些伤痕恰恰又可以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楚庭紧咬牙关,上药时也闷声不吭。只是肌肉反复牵拉,又把之前的伤口崩裂开。

他刚才“消失”的那段时间,就是想换掉身上的衣服。可现在却发觉,换了与没换效果区别并不大。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我们的呼吸彼此纠缠。

我的心里破碎而荒芜,并不想帮楚庭上药,但看着他额上直冒的冷汗,到底于心不忍了。

在我从楚庭手上抢过那瓶碘酊时,我没有看到楚庭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反倒是他注意到我娴熟的包扎手法,开始随意和我闲聊起来:“你之前专门学过包扎?”

“没有。”我心里赌气,回答特别简短。

可楚庭仿佛一定要追问出一个答案般,多个问题抛了出来,让我回答的答案都指向同一方向。

我语气带上了不耐烦:“在黑岩集团时,我一步步想着往上攀时触动了多少人的利益。那些人恨不得一枪崩了我,我要是连这点都学不会,那我早在鬼门关走过千百回了。”

最惊心动魄的日子被我用最云淡风轻的口吻说了出来,仿佛雁过无痕、风过无声。

楚庭的眉眼一下皱巴起来,伸手像是想拥我入怀,却又蓦然收回,神情流露出痛苦和纠结。

“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那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我很喜欢她。”

“这与我无关。”

对话截然而止,我在楚庭小臂上绑了个蝴蝶结后准备抽身离开,脚步转了个圈,还是没能大踏步往前走。

我心里在期待着什么?

期待楚庭能叫住我、让我今晚留下来?

可是他没有。

他甚至一脸平静地和我说了声“再见”,再叮嘱了我一句“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房间的门刚刚掩上,我却听到里面传来了低声、压抑却足够撕心裂肺的抽泣呜咽声。

我想象不出,是有多难过的人,才会哭得如此崩溃?

身形贴着墙壁,我慢慢滑落下去,跌坐在地,任由刺眼的白炽灯灯光落在自己身上。

我不知自己为何朦朦胧胧睡了过去,睡梦中隐约记得自己被人抱起,放在了床上。

那人有干燥温暖的掌心,有冷冽的松柏清香,他蹑手蹑脚地帮我掖好了被角,视线贪恋地落在我的眉眼上,许久才终于敢名正言顺地落下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