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韫青换好衣服收起帘子时,娘亲已经不咳嗽了。
只是依旧面色苍白躺在床上,轻轻眨着眼,似下一秒就要闭上。
唐韫青站在病床前,一刻都不敢眨眼睛。
见那老大夫给他娘轻轻插入一根根金针,又一根根拔出来。
老者微微叹气合上医箱:“段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
段岳秀摇头:“你就在这里说吧!人都在这里了。”
老者闻言,瞧了眼守在病床前的孩子,慢慢点头。
“那我就直说了,这位夫人早已病入膏肓,药石无灵了!若找些奇珍神药温养着,能在床上撑上月余,若开上一副虎狼之药,许是能下地走两日。”
段岳秀闻言,脸色不悲不喜,望向躺在床上的妇人。
“妍娘,你自己选吧!”
躺在床上被病痛折磨多年的妇人早就瘦骨嶙峋,唯有那双眼眸带着些清澈温柔,她轻轻眨了眨了眼,扬起嘴角:“我…想下床……。”
老大夫闻言,去旁边的桌上提笔开药方。
这样的药方他已经开过很多次了,熟悉无比,写好以后递到一旁的段岳秀手中:“这药喝上一剂,睡一觉,能撑两天。”
“好,我去抓药。”段岳秀说完带着大夫出了门。
唐韫青坐在床榻旁边,握着娘亲那不太温暖的手,泪如雨下。
躺在床上的妇人太过孱弱,甚是没法抬手安抚自己的孩子。
她无力闭上眼,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天色渐渐泛黑时,段岳秀才回院中。
他身后跟医馆的学徒,手里提着两个药罐。
学徒走到屋内,麻溜解开药罐上的草绳,把药倒入碗中,端到病床前。
他只负责送药,不负责喂药,直接把碗搁在旁边床榻的桌子上:“药我送到这里了,你们自己来喂一下吧。”
段岳秀看着那药碗本想上前相助,却见唐韫青自觉走去了床边,捧起药碗,沉默不语喂起了药。
床上的妍娘也很配合,努力喝下每一口药,一滴不落。
一碗汤药入肚,妍娘很快就睡了过去。
学徒收拾了剩下的药罐,拿着段岳秀给的银子,轻快出了院子。
唐韫青还站在床上,一声不吭站着,望着躺在床上的娘亲,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略微空洞。
忽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一碗褐色汤药递到他身前。
唐韫青转过头,眼中带着水泽望向身边的人。
“这是…娘亲…明天要…喝…的药吗?”他小小声问道,每一字都在牙齿里打颤而出。
“不是,是你的药!你喝吧,别染了风寒。”段岳秀轻声。
唐韫青闻言,捧过药碗一饮而尽。
药还是一样的苦,但他的心更苦,只是他再也不会跟以前一样皱眉了。
段岳秀见他喝下了药,稍稍放心。
“我给你买了蜜饯和包子,你吃一点,别饿着了。吃完了好好睡一觉,你还得照顾你娘……”
亲娘都要没了,他怎么有心情吃饭呢?可听了段叔叔那句,他要照顾他娘。
唐韫青立刻冲到桌子前,发现桌上除开两个油纸包,还有一双厚底布鞋,是他的大小。
唐韫青拆开桌上的油纸包,捡几个蜜饯,吃一口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