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打算怎么安排?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生前不曾叫他一声父亲,死后句句都是父亲。
「今天晚上火化。」
「什么?!为什么那么着急?他到底在急什么!」
叶秋生坐不住,从床上跳到地上,一下站起,却突然眼前一昏,脚底一滑,不知道怎么就跌倒了。
电话那头只听见咚的一声。
牧行野在那边放声大喊,「秋生!秋生!秋生——」
这种感觉叶秋生经历过,是上次蒋予馨来的时候,她将手护住肚子那里,可终究是迟了,疼痛让她逐渐失去意识。
再次睁眼的时候她还是在床上,这感觉仿佛隔了一个世纪。
可清醒过来又在想,她不该在医院吗?为什么还是在这里,她有种被囚禁的感觉,无论如何也出不了这栋别墅了。
引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衣大褂,叶秋生疯了般去抓他的衣服,「医生,医生,我孩子,孩子……还在吗?」
忍到如今,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她不至于这段时间和坐牢一样。
当时的药她让人查了,司行宴让人送来的根本不是避孕药,是维生素片!她又没有吃过那种东西,哪里知道该是什么样子的。
真是没有想到他心机深沉到这种地步,孩子也可以设计。
也怪叶秋生心软,她是真真切切的想留住这个孩子,在唐少安去世后,她更想。
「夫人,夫人你放心好了,有点先兆性流产,但是现在控制住了,最近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有什么烦心事都别太往心里去,身体是自己的,这样下去,会留下病根的。」
医生忧心忡忡的开解到。
这段时间叶秋生也明白,古时候的人们到底为什么会忧虑过重而致死,周瑜又为什么会被气死,原来身体上的伤病比不上心病。
身体病了吃药,心病了,药石难医。
半夜的时候她感到有人在触摸她的脸,抚摸她的肚子,最近极其敏感的她,一把抓住了那双手。
「阿宴,你让我回去吧。」
叶秋生服输,她不想和司行
宴堵气造成自己一生的遗憾,她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走掉。
她在嘴里默默念叨着,一边又一边,司行宴只是紧紧抱着她,抚摸着她,「孩子没有事吧?」
「你看我这样,你真的能好受吗?」
叶秋生扬起头,一双眼布满了血丝,带着几夜未眠的疲倦,泪痕干了又布上新的。
她很想和他闹一闹,可是她的身体不允许,她就连大声说句话都费劲,她从未觉得如此难受过。
当初在国立,孤立,偏见,恶意,都没能将她击倒,她在孤注一掷的境地中,没有放弃过任何希望,她以为在锋都是新的开始。
「听我说,你相信我,这段时间过去一切都会好的,好吗?」他捧起她的脸来。
叶秋生已经泣不成声,唐少安去世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依靠本只有司行宴了,她知道现在和她闹没什么好处,可是委屈溢满了胸腔,她为什么要那么惧怕司行宴?
「阿宴,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带我回去吧,求你了。」她的手盖在原本司行宴的手掌上。
可是温度低得吓人,一张小手,在夜里,像凉透的夜明珠。
她求他?求这个字说出口了,司行宴心里一阵绞痛,可是面上不动声色,他知道叶秋生会为此付出些什么,可他在做这些的时候,不就应该想到了,接受了嘛,到底是还是难过情绪那关。
「你听话,我就带你回去。」
叶秋生知道,她没有什么能够说服他,或者让他心软的了,司行宴这个人软硬不吃。
「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可以吗?」
他的漠然已经给出了回答。
他的瞳仁一向比别人的更加幽深,没人妄图能从中窥探出任何情绪。
他若爱一个人,一定能将她守护的很好,他能替她遮风挡雨,叶秋生本期待过自己能是那个人,可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她不是。
「好,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你都不会让我去见唐少安最后一面了?今天晚上他就已经火化了吧,你为什么那么着急,他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叶秋生将他推开,和他保持着距离。
凉水从头将她淋了个底,她已经心灰意冷,看清了所有。
从头到尾不过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是他故意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给了她年少的期待。
是她一次一次的主动出手,让她感激不已。
她早该想到,爱意能够被感受到的,她其实没有感受到被爱过,只是因为她爱他,那是藏在心底很深的潜意识,所以她自以为他们之间有特别的情愫。
他只是主动靠近然后带着温柔,她就沉沦得一发不可收拾。
就像现在这样,她该狠狠的和他争吵,要一个结果,说清楚这些事情,告诉他自己的委屈。
可是他们吵不起来,他太冷静,又太温柔。
「他的死……和我没关系,但是他死后的所有事情,我都会替他负责。」
「呵。」
叶秋生从舌尖溢出这个音节。
之后的一整夜,她都背对着他,她无话好说,也都说干净了。
她在想,人心的距离怎么能隔这么远,明明靠得那么近,她却怎么也走不进。
司行宴的长臂揽过她的腰,一如既往的摸着她的肚子,将头埋在她的发间,看似好亲密,又好爱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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